轻轻的落子声在房内响起。吴勉的视线一半落在棋盘上,一半暗暗追随着汪岐兰的纤纤素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刚才兰娘的脸似乎红了,是他看错了,还是因为室内炉子太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局未了,夏荷就来唤他们用膳。
汪岐兰准备收子,被吴勉拦住了,“放着吧,若你无事,待会接着下。若你有事,我等你闲时下。我还有几月的时间,可以慢慢打发。”
“也好。”汪岐兰停下手,今日她已经提前将诸事安排妥了,腾出了空暇,“用完饭,我们慢慢下。”
这顿饭自然丰盛的很。汪岐兰早就决定让汪宅众人一起聚餐,为吴勉接风洗尘。旦叔为此早就排好了菜单,吴勉和汪岐兰爱吃的菜尽数全上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几桌,吴勉挨桌进了几盅薄酒,有几个老仆握着吴勉的手不放,这是皇帝身边的人儿啊,这人不就同开了光的佛像一样,吉利的很,多摸一下就是福啊。
汪岐兰看着一直好脾气任那老仆握住不放的吴勉,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吴二哥的脾气好的太过了么。
一顿饭吃得大家尽欢。吴勉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在京城时没吃过正宗的徽州菜,况且旦叔果然安排的好菜,令他大快朵颐,想来幸亏汪岐兰安排在午膳,若不然,到了晚上,这撑足的可难消化。
汪岐兰见状暗笑,“去园中走走吧。”
“好啊。”正中吴勉下怀。
二人裹了披风,在冬阳下的园子里散步。有些草木凋零了,几株茶花却正旺,迎着凛冽的空气一朵朵的开得鲜妍无比。
二人绕了几圈,在茶花下驻足片刻,吴勉见冷风将汪岐兰的脸吹得有些苍白,忙道:“差不多了,外边太冷了,进屋去吧。”
“嗯。”汪岐兰应了声。二人回了书房,继续下棋。
啪嗒啪嗒的棋子声中,二人同时张嘴“你……”,随即停顿,相视而笑。
“你先说。”吴勉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三年后若是留馆,有何打算,可是想好了去哪部?”汪岐兰一边下定一颗棋子,一边问道。吴勉大约10日便来信一封,在京城的日常在信中巨细无遗的写了。
“不瞒兰娘,我还没想那么远。”吴勉摩挲着手中棋子,一边想棋一边回答,“掌院与我性情相契,平日对我宽厚仁慈,皇上因为琨宁之故,爱屋及乌,亦信任于我,我也算是新科庶吉士中运道较好的一位。眼下我对文澜阁的藏书极有兴致,想先做好眼前事,先将掌柜交给我的修书差事做好了。”
“文澜阁内卷帙如海,想来损坏的亦不少,凭你一人,如何能够修完?”汪岐兰疑问道。
“兰娘说的是,可是翰林院资费稀少,若要增加人手,必不可能,若要内务府来修,一则拖沓繁杂,二则我亦怕他们为牟利修的不尽心。说来我有心做件事情,只是此事需经皇上首肯。我怕我的提议惹来龙颜大怒,所以尚在思量当中。”吴勉将此事放在心中已有段时日,研磋了许久,因觉得兹事体大,未曾对人言。
“能与我说说吗?”汪岐兰放下棋子,感觉到了此事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