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园车间内,桌子板凳接成长龙,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桌子,车间内人声鼎沸,笑语欢颜。邻村的乡亲们送来了许多年货,堆满了车间的一个角落。自从花边活进了村里,巧娘和桑园的人俨然成了附近村子的大财神。不用成本,手巧的妇人们凭着一双手勤勤恳恳,便可以赚出一个壮劳力赶不上的钱来。投桃报李,趁着过年,附近村子纷纷送了礼来,以后长长久久的赚钱,还是要靠巧娘他们,而且,听那位巧娘说,明年桑园可能会招些女工做缫丝,这可又多了一门营生,还不得把大腿抱紧了!
桑园内的农户们今年比起去年喜悦更甚,主业的蚕茧丰收,生丝产出质好量多,副业的花边亦赚了不少家用,家家户户中的女儿比儿子更被爹妈宝贝,谁让女儿更能赚钱哪。别说,附近村里的好小伙子,都一个个托了媒人来,想娶个摇钱树般的巧媳妇回去。不过被泼辣的巧娘挡了回去,要娶可以,但那小子得成桑园里的人,否则桑园辛辛苦苦培养的人才就这么流失了可不行。况且这些农户原来都是汪家田庄上的人,论起婚配,还真得经过汪家同意。几句话一出,把一些只想得些浮财的人筛了出去,倒有几个家中兄弟多、不缺他一个,且真心实意与田庄内女儿看对眼的小伙子,经过家里商量后,真的愿意入到桑园内来。再加上原本农户间有看对眼的,内部消化了大半。同时,巧娘放出话去,明年招些女工来缫丝,一则为桑园添劳力,二则给桑园内剩下的小子们牵线搭桥,如此,田庄里的人丁必定一年比一年旺。
这不,今年的除夕宴席就比去年多了几桌,更热闹更喜庆。坐在正中的巧娘姆妈的面上泛着红晕,原本枯黄的头发也泛青了,巧娘每日用好药给她补着,口口声声说不差钱,硬生生的把她身体给调养得差不离了。小黑多了个媳妇,是条大白狗,叫大白。一黑一白的在桌下穿梭追逐,欢快的摇着尾巴,自有一番乐趣。至于平日精气神极旺的巧娘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有点恹恹的,在吃了几口肉以后就“哇”的一声吐在了地上,一旁的吕平紧张的要命,一边给她顺背,一边急问:“媳妇,你怎么了?可是惹了风寒?”四周人闻声围了过来,还不待张口问询,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欢喜的鼓起了掌,再看姆妈,亦是一脸惊喜,“吕平啊,快去请邻村的喜婆,备上红包,要是我猜的不错,你就要当爹了。”
吕平耳边“嗡”的一声,脑袋空白了一阵,傻傻的立着,直到旁边有人猛摇他,才惊醒过来,对着巧娘问:“真,真的,我要当爹了吗?”
巧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得的红了脸,“我头一回这样,怎知有没有,你还不快去请喜婆!”
“我这就去!”吕平得了令,急急迈开腿,嗖的一声便跑远了,越跑嘴咧得越大,一定是的,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
至于姆妈,招了招手,将巧娘招至身边,轻声问,“小日子没来多久了?”
巧娘低着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答:“推迟二十多天了。”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姆妈牵起巧娘的手,眼角的皱纹如菊花绽放,“是时候该当娘了,接下去几个月可得要当心。”
“嗯。”巧娘乖顺的回答,将手小心地覆在肚子上面,心中充满了惊喜和柔软,那里有个属于她和吕平的小小生命呢。
……
扬州城,祥泰制布坊旁的一个小小院落内,吴庸娘、吴庸和向叶莹三人一起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去年除夕是吴庸娘一个人做饭,给两个伤员。今天吴庸看火,向叶莹墩菜,吴庸娘掌勺,三人齐齐上阵,通力合作,花了一个下午,办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来。拿吴庸的话来说便是,自吴庸的爹走后,这是他们最好的一顿年夜饭。
提起了吴庸爹,吴庸娘沉默片刻,眼眶泛红,“别提那个短命无福的,要是活到了现在,不知有多开心。”
向叶莹嗔怪的看了看吴庸,一把抱住了吴庸娘肩膀,“别难过,娘,爹在天上看得见,指不定现在正开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