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明微随他进来,解下斗篷,从袖子摸出一张灵符,“啪”的一下贴在他的头顶,道,“至少可以固魂一个时辰,你有什么话想问,趁现在问。”
固魂符再配合钟岳的金针,皇帝的状态明显好转,仿佛吃了金丹似的,气息平顺下来。
杨殊再次问道:“张倓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就是他谋划的,你怎么说?”
皇帝阴沉地盯着他,说出口的话顺畅不少:“是……又如何?”
反正他命不久矣,承认了又怎样?
杨殊丝毫不意外:“果然如此,所以当初夺嫡之乱,你在其中做了手脚,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万大宝急忙倒了润喉的茶汤过去,扶着他小心喂药。
皇帝顾不上恨他,努力喝了几口,顿时舒服不少。
这种舒适感,令他有了说话的欲望。
“哪里……需要朕做手脚?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对方去死!朕不过是,传了几句话……而已。”
杨殊嗤笑一声,不与他辩驳:“所以你承认了,你插手了夺嫡之乱,甚至连当初灭我们一家的贼寇,也与你逃不了干系!”
皇帝冷笑道:“便是没有朕,你道……二哥就会放过大哥吗?他们早就……生死不容了!”
“即便如此,我一家死难,你总推不了责任。”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对,这又怎样?朕……还派了其他人手过去,可惜……你们跑得太快了,没能……”
他将目光投到裴贵妃身上,眼里的恶意让她露出厌恶之色。
后半句话,不用他说出来,贵妃也能领会。
他派人去收尾,大概想趁这个时机,将她带回去。
这心思,真叫人恶心!
杨殊点了点头,呵出一口气,平静地说:“确定你插手了就好。所以说,你确实是我的仇人。”
皇帝哼了声:“成王败寇,无非如此!你现下……可以随便说!”
杨殊不与他争这口舌,继续问:“那么我祖母呢?她和我祖父死前,你曾去别院拜访过他们,对不对?他们的死,也是你授意的对不对?”
这个祖父,指的却是老博陵侯。
皇帝喉咙里发出一声,却是默认了。
杨殊注视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你挑拨三位兄长还罢,我祖母又有哪里对不起你?太祖皇后去得早,她以长姐代母职,对你爱护有加,照料你十几年,直到你成年开府,难道你心里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激吗?怎么做得出逼她去死这种事?”
皇帝哈了一声,露出嘲讽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她要是……有身为长姐的自觉,就该……一视同仁!大哥做得太子,朕为何……做不得皇帝?可她,做了什么?悄悄藏下你……难道不是盼着……你有朝一日,夺走朕的位置?”
说这么长一串话,饶是他回光返照,也撑不住了,连连喘息。
杨殊失望地看着他:“你就是这样想她的?”
皇帝冷笑一声,仿佛在说,难道不是?看你今天站在这里,不就是拜她所赐?
杨殊摇了摇头,他对皇帝早已失望,却不希望祖母被这样冤枉。
“你知道她爱护弟弟,又怎么能看着我祖父断了最后的血脉?阿绾不就是这样救下来的吗?你们这些人,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太子亲王,只是她的弟弟。她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你到底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