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恸和绝望, 如同潮水一般将傅兰芽湮没。
她一贯的理智和自持再也无力维系,哭得肝肠寸断。
而她每哭一声,平煜就觉得心上有刀狠狠剜过,痛的程度,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尖锐。
除了用自己的力量支撑她、不让她倒下去之外, 他没有旁的法子可以安抚她。
到最后, 她哭得脱了力, 在他怀中厥了过去。
他俯身将她背到背上,沉默地朝帐篷走。
她的痛苦和悲悔, 通过她的泪水, 深深沁进了他心上的纹理,叫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感同身受的滋味。
他也知道,这一路上, 她独自承受的东西已然太多,多到几乎压垮她的脊梁, 而今晚这重重一击, 无疑将她生生逼到了绝境。
他扪心自问,她的喜怒哀乐, 他永远也做不到置之不理。她的命运和归宿,他更不想让旁人来摆布。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承担吧。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前路会有多艰险, 但脚下的步伐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这样吧, 往后的风风雨雨, 都自有他来替她遮挡, 再也不会放任她孤零零去面对。
到了帐前,他无视李珉等人错愕的目光,背着傅兰芽进了帐。
又吩咐一脸焦躁的林嬷嬷取了水来,轻轻替她搓揉冰冷的手脚。
为了替她取暖,帐前升起了篝火,所能搜罗到的被褥,也悉数搬到她的帐中。
然而经过这半晚的摧残,傅兰芽已到了身心煎熬的极限,虽然平煜竭尽全力避免她的病症发作出来,可睡下去半个时辰后,她终究还是发起了高热。
平煜心知她这病因心病而起,一旦起病,来势汹汹,绝不可能短时间内便能痊愈,再在林中耽误下去,病情势必会愈发不可收拾。
于是吩咐立刻拔营,连夜往岳州城而去。
所幸经过刚才的几轮夹攻,东厂的人马暂且被击退,无暇再来滋扰,一路算得太平无事。
一进城,平煜一边让李珉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一边带领众人用最快速度在城中一座宅邸安置下来。
李攸和秦勇见平煜前所未有的焦心,都极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刚才审问林之诚时,他二人就在一旁旁听,傅兰芽在帐外偷听发出异响时,他们也都曾跟随平煜出帐查看。
接下来湖畔发生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傅兰芽的遭遇,他们自然是万分同情,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平煜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二人心下虽然各有滋味,但见到傅兰芽起病,均不约而同帮着出谋划策。
李攸在湖广一带混迹了半年之久,知道湖广辈出能人异士,认识不少三教九流,听得平煜让李珉去请大夫,只说在岳州城认识一位善针灸的能士,自告奋勇去请那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