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阳城主如此“慈爱宽和”,谁能说他不好?
姜智打听到此也就够了,带着兵器出了显阳,一路往鲁去。
这条从凤凰台到鲁国的路已经叫鲁商们给踩出来了。沿途村镇城池见到鲁商有的给好脸,有的就要生气。就是那些流民知道这里常有商人经过,要么跪候在道旁乞食,要么就准备抢。
姜智这一路看起来也算是个豪商,自然也引人垂涎。
幸好他随身带着两百多号人,又在显阳买了一批刀箭兵器,遇到打劫的都被他反劫了。遇到求靠的,问清是否愿意典身为奴,答愿意的都收了,不愿意的也送了粮食。
那些人抱着粮食跪在道边泣谢姜智的大恩大德,求他留下姓名,日后好回报一二。
姜智就道:“我乃鲁人,信奉我国神女,神女教我等路遇贫饥之民,可将口中之食于他两口,我只是照神女吩咐做而已,不必谢我。如果一定要谢,就谢神女吧。”
他出来之前,姜姬就告诉他现在外面她正在传教。就像她在鲁国做的一样,在鲁国,她的名字是跟鼎食联系在一起的。在这里就不费这个事,不搞鼎食了,直接就是吃的,信她,得食。姜智一路走来只要赠粮就说他信鲁国神女。
还真有不少大梁人也知道神女的,因为野地里有许多神女庙,虽然是野寺,祭台简陋,有时连个庙门都没有,就三块石头垒个祭台,上面放木偶制的侍者,下面放神女舍给饥民的食物。
所以他们这些流民如果远远看到神女庙的标志:一个迎风招展的红旗,就会知道前面有吃的!
虽然偶尔也会碰到食瓮中空空如也,但只要再往前走,就能再找到另一个神女庙了。
流民们哪里来的都有,不管他们到哪里去,也不管日后是不是回家乡,他们已经把神女庙的名字传扬出去了。
甚至已经有小村落开始供奉神女,知晓神女爱少年,神女庙前用来充当侍者的木偶石像都雕的是俊秀少年,昂藏男子。
姜智回到鲁国时,已经携了数千人,他自己只买了几百人,再多他带的粮草就不够吃了。可身后不知不觉就跟上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听说他是要回鲁国的,而鲁国,遍地是谷米,到那里一定能吃饱。
那里还是神女的故乡。
姜智出来前被姜旦封了个少侍的小官。如今他把剩下的人都留在涟水大关,只带着那两百人回莲花台见姜旦。
两边相见,都有陌生之感。
姜仁亲自去宫门口迎他。他见到姜智,既欣慰又复杂的打量着他:“阿智变了许多。”姜智举袖转了个圈圈,笑问:“哪里变了?”
姜仁:“像个世家公子了。”
这一趟出门,让姜智脱胎换骨。他在大王身边当真是屈才了。
姜仁还记得姜智小时候,那时就看出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姜智笑道:“我还是大王的阿智,你的义弟。”
进了金潞宫,见到姜旦,姜智伏-身下拜,抬起头来,就是一怔。
姜旦蓄了胡子,看起来也更显威仪了。
姜智笑道:“大王日见威重。”
姜旦裂嘴一笑,还像以前那样,他把姜智叫到身前,上下打量他,感叹道:“这一趟出去可是变了样,变得更好了。”他拍拍姜智的肩,“姐姐那里如何?你怎么不留下帮姐姐?回来做什么?”姜智敏感的发觉姜旦更主动了,他开始主动的去发现问题,思考问题。
他道:“公主那里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担心大王。”此时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姜智问:“大王,龚相近来可有不驯?”姜旦冷哼,摸着腰带:“他瞧不起孤又不是一天两天?”
姜智笑道:“公主听了我说的,不知怎么的就说龚相只怕要给大王捣乱,这才特意叫我回来,替大王出谋划策。”
姜旦眼睛一亮,喜道:“还是姐姐……向着孤。”他握了握拳头,问姜智:“姐姐给你出了什么主意?”姜智道:“公主让您暂时不要到外面去,也不要问政事,一切都让龚相去做。您倒可以多跟郑、魏两地通通信,一是问候郑王与郑国太后;二是问候魏王。”姜旦还从没接过这样的命令,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问:“那孤跟他们说什么啊?”姜智说:“信如何写,大王何不寻值日一同来参详?”姜旦身边的值日足有五十多个了,段青丝等人跟后来者自然不太对付,两边斗得厉害。姜旦也不再只看谁会踢球,他开始看谁向着他。谁在朝堂上向着他,他就宠信谁。
虽然有些儿戏,但也多多少少拢络了一批“忠臣”。
他身边的人本来就是靠吹捧他聚集起来的,现在不过是吹捧得更厉害,更真心了而已。
姜智说怎么给郑王写信可以问王后啊,王后离家太久,现在又有身孕了,能与家人通信肯定高兴。
魏国那边,自然可以询问魏太子嘛。此人就住在大王宫,何不多多亲近?姜旦听了他的话,转头专心这个去了。
姜智这才去见龚相。
龚香早就等了很久了。他早就听说姜智回来了,他见过大王后,大王就突然改了行事,一边与值日中擅文擅诗的人亲近,一边与王后、魏太子日日相伴,当他听说大王开始准备给郑王和魏王写信就知道:这是公主的意思。
等姜智终于登门拜访,龚香迫不及待的问他:“公主有何吩咐?”姜智一笑,道:“公主有三件事,但只需要龚相做成一件。龚相量力而行即可。”龚香轻蔑冷笑,问:“岂容尔等来小看我?道来。”
姜智道:“大梁皇帝有疾,不能见人,朝中之事为徐、陶二人把持。去年,大梁将门在帝陵前惨遭屠戮,花千降枭首。三个月前,花家奉旨出征。”
龚香的眼睛早就已经亮起来了,他忍不住要站起来,要冲到姜智面前!
这些事必是公主所为!
姜智道:“公主有意,之一,促赵王出兵;其二,魏王与赵联手,问皇帝安好;其三,燕国内乱。”
龚香听前两个都好理解,最后一个……
“莫非燕国还不够乱?”
姜智低头道:“某不知。这话全是公主交待下来的,其中深意,或许只有龚相才能体会到吧?”龚香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走了。
他坐了片刻,让人去请相熟的大商人,最近是最近刚去过凤凰台的。
他要打听打听,这花家出征的结果如何了。公主特意点出这件事,肯定是想让他借这个理由,把赵或魏给推出去。
他要好好想想……
至于燕国,好办。
天成五年秋,燕王芦奴在寝中饮了侍人手中的一碗汤中毒身亡。
漆家漆离随即在黑石城举兵而反,指漆家二子阴谋弑君,他要清理门户。
白家袖手旁观,致漆离带兵逼近王城五十里,后与漆离握手言和,并将漆家余子缚出城外,交给漆离,漆离这才退兵,他在黑石城外杀二兄祭父,囚祖、母,不顾身后骂名。自此,漆家只余漆离一支。
白家欲称王,又惧漆离虎军,便与漆离盟约,两家两分燕国,史称南燕,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