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声望之隆,连皇帝都未必能敌得过。
他如果继续留在城里,要么躲在家中不见人,要么就只能朝徐公低头。
陶然两个都不愿意,所以就借着这道圣旨躲出来了。
可他也知道这一去,一定会有危险,所以带齐了护卫,还送信给云大将军,让他派兵护送。
云大将军护卫凤凰台,虽然只听皇帝的调遣,但也不能谁都不搭理。陶然请他派人,他就意思意思的送过去一个小将,是他的养子,名叫云深。
陶然一看只有一个人,自然生气,但云深却是云青兰器重的义子,一身武艺全是云青兰亲自传授,除了还没有领过兵之外。是云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
于是,陶然除了对他视而不见之外,也不能把人赶回去。
云深就像没发觉陶然的冷淡一样,他不听陶家家将的调派,只跟在陶然的车旁。
走了五天后,陶家车队停了下来,寻到水源处扎了营。
等候着花大将军归来。
探马每日都出去探,只是每天都没带回好消息。一天比一天冷,秋风刚起,地上的草还是绿的,已经开始下霜了。
云深带着他的马儿在外面打猎,懒得回去看陶家的人脸色。
他来之前,云青兰嘱咐他,别的不必管,陶然不能死。也就是说,如果真有刺客,他只需要在乱军之中把陶然给带走就行了,剩下的那几百号人,要死就死了。
秋天,兔子肥了,野雁野鸭子也都肥了。
云深一箭射过去,天上的雁就哀鸣一声落下来了。他的马咴咴叫着跑过去把雁衔回来。
他提着雁,跟着马儿寻到水源处,正准备洗剥干净了好做了吃,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土坑被掏出来了一半。
他走过去,用树枝把土坑拨开,神色大变,雁都顾不上吃,在周围四处寻找了一会儿后,上马就回了营地。
营中也正在埋锅造饭。
看到这云小将回来,营中的人都装做没看到,纷纷避开他。
纵使是云青兰的义子又如何?这云青兰还不是要听陶公的话?
云深直接闯进了陶然的帐内。
陶然身边的弟子和亲信自然面露不快。
其中一人道:“往日倒少见云小将来与公请安问好。”
另一人道:“我瞧着不像,云小将听说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会这么晚了才来对长辈问好?”
这些人说过了,陶然才说话:“云深,过来坐下用饭吧。”
云深道:“我在外面发现了刺客的踪迹。”
此话一出,帐中好一通乱。一堆刚才坐着高谈阔论的士子全都你推我撞的站起来,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躲了。
他们本来这辈子都跟战场无关,如果不是花万里阴险陷害陶公,折辱陶公,非让陶公出城来迎,他们也不会跟出来。
当然也不会有这现在的危险了。
云深轻蔑地看着这帐中的人。真有刺客来了,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陶然倒是还坐得住,喝住帐中乱窜的弟子们,请云深带家将去发现的地方再搜查一番。
等家将去过之后,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距离他们扎营的地方大概五里的一处水源那里,确实曾有数百人停留的踪迹。他们虽然不曾生火做饭,但是家将等人发现了人便。
他们虽然将排泄物给埋起来了,可后来又被狐狸或野狼给扒出来了,这才被云小将发现。
从人便的新鲜程度来看,他们离开不超过五天。
几百号人,怎么也不能骗自己说这是一群流民。如果真是流民,发现这里有人,只会跑过来讨吃讨喝,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溜走呢?
何况,五天前,陶家已经在这里扎营了。
陶然问家将和云深:“他们是在此等老夫吗?”家将犹豫,看云深:“云小将看呢?”云深道:“应该是过来探路的,看到我们在此地驻扎才撤走。”也就是说,他们驻扎在此,人家是早就猜到的。这里是水源地嘛,附近有水源的地方就那几个,再加上还要适合扎营,适合车马,这就更少了。
家将也道:“恐怕正是如此。”
陶然问:“那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这一点上,家将和云深的意见是相左的。
云深认为,陶家的队伍中,不通武艺的占八成,能骑马跑三天不掉下来的,只怕没有五成。所以,根本不用跑,跑也跑不掉,继续在此地扎着就行了。
家将却觉得,还是先跑为妙。
换个地方扎营,安全性不说会不会变高,至少大家会安心一点。
今天云深冲进来说有刺客,家将回来前,已经发现营中人心惶惶了。换个地方后,大家就没这么害怕了。
陶然决定听家将的,换地方扎营。
不过,等家将出去安排这件事时,他也把云深叫到身边,先夸再赞,然后温柔抚慰,最后许以高官厚爵。
云深也说:“有末将在,必能保大人安然无恙。”别人就管不着了。
陶然很满意。
陶家队伍慢腾腾的又动起来了,远处负责着跟他们的姜武的人骂起来了:
“折腾什么?早晚是个死!”
“将军不是说了吗?就吓吓他们。”
“吓的是那个老的。除了老的以外,都要死。那个老的,将军说也不能白吓,怎么着也要断条腿折个手什么的。对了,不能往脸上招呼。”
“为什么啊?”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当官的,脸上不能有疤。像你我这样的,就不能当官。”这人比划着自己脸上快到耳际的一条刀伤,再指着对面同袍鼻子上的箭伤说。
对面那人说:“我这辈子就不指望了。那要是小时候磕坏了呢?那也不行?”
“不行。”脸上带伤的很认真的摇头,“听说还要长得好呢。”
对面的人叹气:“行了,这下连我儿子都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