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让人盯紧了凤凰台, 他觉得如果姜幽要出手, 只怕就在最近了。
就是不知她是添柴还是加油。
白哥萎靡几日, 重新振作, 打点行装去公主城了。他走之前特意去见青焰, 却在屋外等了许久, 才等到青焰有空见他。
一同前来的还有青焰与他的长子, 大名白灵。他今年八岁,学《二字歌》已有三年,稍有所成。青焰近来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青焰说:“你要去公主城, 不妨把阿灵带去。”
白哥大惊,可不等他反驳,青焰就说:“在你看来, 徐家乃大树, 阿灵只要像你一样依附徐家就可安枕无忧。”
白哥的脸像是被扇了一掌般,火辣辣地疼!
可他细想自己, 却无法反驳。
不怪青焰瞧不起他!
她以前捧上一颗真心, 他轻慢她;现在她成长了, 不再局限于一屋之内, 自然就该看不上他这个蹲在徐家大树下乘凉的闲人了。
青焰看他色变, 知道这话是打醒他了。她对白哥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再这么下去, 他们早晚有一日还是会耗尽夫妻感情的。
最主要的是,以前女子若想获得更高的地位, 除了依靠父兄, 就只能把希望寄在丈夫和儿子身上。
但现在姜幽告诉她,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她又何必催丈夫上进,教儿子成才?
她可以靠自己!
她本来自负聪明,不比兄弟差。如今一通百通,当然要事事走在人前。
爷爷把白哥送过去,不就是在示好吗?
她的丈夫都可以去,她的儿子也可以去。这一步走出去,她会比徐家其他人都走得更快更远!
她轻轻推了一把白灵。
白灵早听母亲说过了,当下就乖乖立在父亲面前,稚嫩的声音说:“爹爹,我随你一同去。”
白哥抱住白灵,沉默良久,问青焰:“你是因为有了次子,才肯让阿灵去的吗?”
这话反过来同样刺得青焰脸上一红。
夫妻二人对视良久,陡然发现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青焰把白灵叫回来,抱住他:“……那就不让阿灵去了。”
她并非是一个狠心的母亲。但她也没办法解释。在她的心底深处,她发现她真的有那么一刻是这么想的。
白哥说:“我当年被父亲送进徐家时,就算被父亲教过,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学习是件好事;就算老师待我有如亲子……我也并不想离开家。”他不想让他的儿子像他一样,对父母亲人失望。
青焰眼圈一红,“是我,争功近利,失态了。”
白哥说:“你在这里交好联络他人已经可以了。我在公主身边也已经够了。你我……到底是夫妻,同为一体。公主会记下你我的情谊的。”
青焰心底的一丝隐忧渐渐升起,让她忍不住问出一个连她自己都想知道答案,又恐惧答案的问题:
“你觉得……我变了吗?”
白哥把目光移开,没有答她,转身出去了。他渐渐走远,茫然失措。
青焰是变了。他不想让她变,可她还是变了。
这是好,还是坏呢?
凤凰台上,王姻起草了两道勤王令。
一道温和些,一道严厉些。
他对朝阳说:“无论如何,您身边不能只有我们几个人。现在凤凰台下忠奸难辨,不如干脆把水彻底搅浑!”他把那道召各国诸侯王齐聚凤凰台的圣旨推出去,“人越多,利益越多,人心难齐。您才好保存陛下与您!”
朝阳听了心动,眼下连世代忠良的云家都有了异心,她实在是谁都不敢信了!
就像王姻说的,人多了,总不会都是一条心。人越多,就越斗得厉害。到时她左右逢源,总比现在要好。
可她也担心现在的情形已经让她掌控不了,人越来越多后,她就能比现在更好吗?
她连王姻都难以放心。鲁王来了,王姻有了倚仗,难道还会再听她的调遣,一心忠于她吗?
她毕竟是个女人啊,不能跟这些丈夫比。
她想来想去,等遣走王姻后,她寻了一个往日不起眼的宫女,悄悄交待了她两句。宫女得了金银,就听她的以要回家看望父母为由出了宫,悄悄来到徐家门前,求见徐公。
徐公听说是个宫女,就让她进来了,问她是何人遣来,又有何事。
宫女道,长公主有烦难之事,不知徐公可愿替长公主解忧?
徐公道,“若是陶家与花家,难道不是已经如了长公主的意吗?”
陶然的官已经被他借口有罪给一撸到底,花万里也已经“下葬”。现在外面都是骂他徐公的人,说他一箭双雕,取渔翁之利,奸滑狡诈云云。他拼着名声不要,不是都替朝阳办好了吗?
哦,朝阳在宫里自己出坏招,把云青兰给抓了,这个,他可不管!
花家的军队好歹都在外头,云家的八-九万人可在城里!
也就朝阳这没脑子的敢抓一个手上有兵的大将军。连她家的门都是这人的兵给看的。要真是被人趁夜杀了,都没人能去救她的!
宫女见徐公推搪,只好回去了。
朝阳见此,知道徐公不肯相帮,就决定还是以云青兰冒犯晋国夫人为由,杀了他!
先把人给砍了再说!
晋国夫人自从来到凤凰台后,一次都没有见过皇帝,连皇帝住在哪里都不知道。纵使她貌美才高,也无计可施。幸好还有简章在朝阳公主身边听用,平时多照顾她一点,免得她被凤凰台上的侍人、宫女欺负了。
这一日,突然有个侍人带着两行人,送来许多衣饰,道皇帝要见晋国夫人,请晋国夫人打扮后随他们去见皇帝。
晋国夫人自然喜不自胜!沐浴穿衣打扮,花尽万般心思。她倒是没想过让皇帝一见倾心,只是想叫皇帝不烦她,日后还能想起她就好了。
她为夫人,是可以在宫中乘车的。
来人也驾了辆车来,把她扶上车后,晋国来的侍女一概不用,她虽然忐忑不安,可也只能安抚从人侍女,孤身前往。
车静静地走着。
这凤凰台是极广极大的。晋国夫人之前不敢乱走,今日是第一次走出她居住的宫室,来到别的地方。
只见宫殿巍峨,甲兵威武。不像晋国王宫那么狭小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