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之后, 一路向南就是去凤凰台的路了。
数万人拥挤在道边, 无数的马车, 还有无数的百姓背着包袱, 牵着儿女, 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姜扬跪在路旁, 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姜旦不得不从车里下来把他扶起来:“阿扬, 今后你就是大王了,不能再跪孤……我了。”
姜扬比不过姜旦踢球十几年踢出来的一身力气,硬是被架了起来。
姜旦把姜扬交给他身后的侍人, 拍拍他的肩:“我走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一句:“龚氏出身名门,只怕未必会轻易驯服……你对龚氏, 当慎之又慎。”
蟠相会随他一起走, 临走前将合陵龚氏的龚獠传到莲花台来,姜旦下的最后一道王令就是命龚獠为大夫, 有监国之职。
而且文、武两职都给了他。
因为蟠相把莲花台和凤城的兵力都带走了——他这一趟去是“出征”嘛, 不带兵怎么行?
除了这之外, 似乎搬走的东西相当多……
蟠相自从接到姐姐的信后, 就有源源不绝的车队出发了。
他这个大王反倒是最后出发的。
姜旦到现在还记得面对龚相时的恐惧。他就是从龚相身上明白他比不上姐姐, 而且永远都不可能代替姐姐。
有时他感觉得到……龚相厌恶他到想杀了他。
这让他想起以前先王仍在莲花台时的情景。自从姐姐回来后,他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姐姐离开后, 它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承认姜扬比他聪明,这让姜扬也有点看不起他。他却不怎么在乎, 只是对这个弟弟不再那么……真心了。
他认识到他的亲人只有姐姐。弟弟不是他的亲人。
但姜扬比不上真正的聪明人。就是龚相、蟠相、孙大夫那些人。
当然, 他也肯定比不上龚大夫。
而龚相会为了姐姐不杀他,姜扬却没有姐姐保护。到时他惹恼了龚大夫,他想龚大夫有很多办法让姜扬死。
所以他在走之前,还是想提醒一下他的弟弟。
说完这句话,姜旦就上了车。
姜扬被侍人掺扶着,看着眼前远行的车队。
姜旦乘坐的王车真的……走了。
他真的走了?
那他……真的当上大王了?
姜扬回到莲花台,坐在榻上。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这像是梦,不像真的。
姜良走进来,看到姜扬,他复杂的看着这个孩子。他以前把他当成弟弟,可这早就不是他的弟弟了。
他长大了,心思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可捉摸。
“大王。”姜良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龚大夫请您过去。”
姜扬抬起头:“二哥……”
他到现在还称呼姜良与姜礼是哥哥。
“二哥,大王真的走了……”他茫然地说。
“现在你才是大王。”姜良坐下来,轻声说:“龚大夫已经在等你了。”
姜扬:“他有什么事?”姜良:“你有许多朋友,他们一直跟随你。现在你当上了大王,就到了你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姜扬懂了:“他们来寻孤要官。”
他利用那些人在外败坏姜旦的名声,吹捧自己。他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在鲁国获得一点权力。
现在这些人来找他了。
姜良叫侍人进来服侍他更衣,出城送行让他身上全是灰尘。
更衣时,姜扬仍然像是在梦里。
“大王真的走了……”
“孤真的成了大王……”
“可孤并不开心,反而越来越害怕。”
姜扬问站在三步之外的姜良:“二哥,孤是不是做错了?”
姜良平静地说:“大王,你已经是大王了,那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那都不重要了。”
姜扬换好衣服,去见他的新大夫与老朋友。
可这两边,他觉得都对他不怀好意。
从莲花台出来之后,车队行驶得非常慢,但速度并不低。
姜旦抱着他的第二个儿子说:“这都是孙大夫修的路,看,多平整。”
次子问:“孙大夫来了吗?”
姜旦叹了口气:“孙大夫没有来。”蟠相说现在还不是叫孙大夫过去的时机,鲁国也不能一口气把人都给带走,总要留下几个撑着局势。
从车里往外望,无数的商队跟在车队旁边。
姜旦既觉得这一幕好笑,又觉得这一幕令他骄傲。不然明明是“出征”,却有无数的百姓心甘情愿的追随过来,这不正说明他是一个优秀的大王吗?
虽然他也不懂他不理国事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百姓喜欢他。不过他记得蟠相说过,姐姐曾说来不及做坏事就是一个好大王了。
他自从继位以来真的没有做过坏事。
所以,他是担得起百姓们的爱戴的吧?
走在路上,姜旦也没有闲着。他和他的球员骑在马上一样可以打球,每天呼啸来去,总能引起百姓们的欢呼与赞叹。
蟠相倒是一直都很忙,偶尔会把他叫去让他做一些事。
“孤……我已经不是大王了,还能给别的大王写信吗?”姜旦不明白的问。
刚才蟠相叫他去,让他给赵王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