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路两旁可以看到百姓们正在匆匆往家赶。
快到凤凰台前时, 顺风依稀传来了哭声。
徐青焰将车窗打开, 听得更清楚了。
“怎么回事?”她问。
白哥笑道:“陛下登基, 有一二不驯服之人, 当日陛下仁慈, 只命人收禁关押。过后就全都送去修陵了, 而且并未牵连其家人。结果这些人竟不感念陛下的恩德,常在宫门口留连哭叫。”
看来是杀-人杀少了。
陛下登基后不再是以前,尊严不容人侵犯分毫。白哥皱眉, 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向陛下进言,哪怕是不砍头,抓了罚男子受刑入宫为侍, 女子为奴, 也是应该的。
徐青焰也皱眉:“这是你们的疏忽之处!怎么可以放纵他们在宫门前胡闹!”
白哥:“宫门前的都会驱赶开,但因为陛下没有问罪, 他们就以为陛下软弱。”他转念一想, 道:“你见了陛下也可以劝一劝陛下, 过仁非慈。”
徐青焰点头, “我必会劝诫陛下的。”
他们来到宫门前时, 宫门前的哭声已经没有了,倒有一行赤衣小吏正守在宫门口, 遇见马车来,白哥出声探问, 赤衣小吏就过来行礼问好。
白哥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守着?”
赤衣小吏笑道:“还不是这些人?怕他们晚上跑来自尽, 污了这里的地,我们才在这里守着,遇上了就劝他们回去。”
白哥等人在这里下车,步行进宫。
一行人穿过宫门,在白哥的引领下往前走。
徐家子弟拿白哥取笑:“小儿,领得好路,一会儿给你钱!”
白哥一甩袖子,做个样子,笑道:“若是给少了可不行!奴奴是陛下心爱之人呢!”
一群人便轰笑起来了。
徐青焰也笑了,问他:“把你算在陛下的爱人里头了?”
白哥摸着自己的脸,“陛下殿前,我是最年轻的一个,可不是就要被他们抓出来骂一骂?”
虽然他自觉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因为陛下不爱男子留须,他就一直刮胡子,结果现在人人见他都说他才三旬许人。他刚自得貌美,就被人背地里说是陛下的情人,气得他只好把胡子重新留起来,还怕陛下不喜欢看,留得是短须,就这陛下看到后总用奇怪的目光扫过来,他都忍不住想还是剃光算了!当情人就当情人,他还有面子呢!
陛下新封的人里就没有一个不被骂的。
徐公是从贼,黄公是应声虫。他是陛下的情人,毛昭是奸滑小人——不知为什么,现在流传一个说法,据说陶然是毛昭暗地里阴死的。
花万里就更惨一点,人人都说他应该死在战场上,现在活着是给花家抹黑。
结果他们这么骂了以后,花万里每天都跑来求见陛下,陛下的政令,他都是第一个赞成,还带着一群人赞颂陛下。别人越骂,他越积极。
倒是鲁人没怎么被骂。
白哥心知这些人掀不起大风浪,不见他们连鲁人都不敢骂吗?也就敢欺负欺负他们这些凤凰台本土世家了。因为熟,更敢骂得出口,知道他们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
而且,他们还想栽脏给鲁人,有人就对白哥“耳语”说是鲁人在背后骂他们。
估计这些人是觉得此计既可以离间他们与鲁人,又可以打压他们,才骂得这么欢快。
“老师说他们像一群苍蝇,叮不着人,就是恶心人。”白哥道。
徐青焰笑了。
白哥故意叹了口气。
徐家子弟等也算是从这件事上看出了凤凰台目前混乱的生态。
以前是凤凰台本地世家与鲁人不和。陛下登基后,凤凰台本地世家开始内斗了。
他们想把上面的徐公、黄公等人都斗倒后自己好上位。
这种情况下,陛下仍肯对他们委以重任,可见是没有丝毫猜忌之心的。
徐家子弟此时都有些放松了。
侍人进来通传时,姜姬还在与徐公商议事情,听到徐家人都来了,就道:“让人进来吧。去叫三宝和七宝过来。”
白哥领着徐青焰等人入内时就看到殿中仍是一副议事的样子。
陛下与徐公、毛昭、姜将军——该称朱武王吗?——坐在一起,旁边是奋笔疾书的书吏,他们要把陛下与各位大人交谈的内容都记录下来,以备事后查阅。
白哥带着,一群人跪下行礼。
姜姬:“平身,免礼。都过来吧。”
徐公放了手中的书卷,暗自提了口气,转头去看面前这一群家中的孩子。他的目光焦急又隐晦的在这群熟悉的面孔中掠过,一个又一个,担忧着会不会少了哪一个,害怕着会不会有人没有回来。
幸好,该在的都在了。
“都过来坐下吧。”徐公温柔地说。
徐家子弟们都忍不住眼泪了,殿中哭起来一大片。毛昭等人也跟着掉泪,倒衬得姜姬与姜武特别不合群,两人都很平静。
不过徐公立刻就夸:“陛下果然沉稳了许多。”
姜姬点头接下赞美,让侍人带哭过的人去隔壁洗脸换衣服。
等洗过脸的人回来,三宝与七宝也到了。这些人记得白哥的叮嘱,全都十分郑重的与三宝见礼,对七宝就只是平揖,口称“公子”就罢了。
书吏们告退后,侍人们进来恭请各位移步到旁边准备好宴会的宫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