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里的药渣已经风干,干瘪深重的色泽之中,透着混杂的药味。纪尔岚只看了一眼,便交给了一旁的苏谷,她今日是特意带苏谷一起来的。苏谷大略看了看,皱眉道:“大略看下来,的确没有什么不对。”
“你先好生放着,回去再细细辨别。”纪尔岚嘱咐了一句,又问徐夫人:“那么后来徐公子的病情有所好转,又是哪位圣手医治的?”
徐夫人突然沉默下来,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什么不好说的。
纪尔岚诧异道:“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徐夫人叹了一声,说:“其实现在也无关紧要了,志儿已经死了……”她哀戚的面容愈发落寞,过了好半晌才说:“那人其实根本没有露过面,只是随便在街上捉了个乞儿送来了一封信和一副药方。说能治好志儿的病。我半信半疑拿着方子找了郎中来看,也只说这是一副补中益气的方子。”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然而我当时已经束手无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便尝试着给志儿用药。谁知,出乎意料的,志儿却真的一点点有所恢复,神智也晴明了不少……我欣喜若狂,便踏踏实实的给志儿用这方子治病,到这半年来,他竟就好了,除了身体比常人孱弱些,其他基本恢复如初。”
苏谷拿过药方,轻声念到:“黄芩,黄连,黄柏,甘草……这方子称作‘黄汤’,的确是补中益气的方子。”
纪尔岚微微诧异,看向自己手中的信,那信上字迹虽然工整,但也只能勉强算是娟秀,看样子并不是常常执笔之人。上面也只是简单写了一句话:此药方可治令公子病症。
“这人之后还有在出现吗?”
徐夫人摇摇头:“并没有,此人大恩,我徐家无以为报。只可惜,到底志儿还是命丧黄泉。”一句话,又将她的泪水逼了出来。“纪姑娘,我知你与此事无关,但既然你也同我一样,觉得此事有异……希望你能此事查明,给我一个明白。”
“徐夫人,若令公子的死当真有隐情,必然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从徐府出来,纪尔岚想着去找渡王问问莲心的事情查的如何,却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见雷泽跳下马车。纪尔岚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雷泽面色暗沉,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纪尔岚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雷泽苦笑道:“我也不知,纪姑娘还是去王府一趟,问问王爷吧。”
渡王府一如既往清冷沉寂,平日里,纪尔岚只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十分不招人喜欢。但此刻心中揣着无数惊诧与疑问,连那几声鸟儿叽喳也显得格外突兀。
杨戭正在苍崖台处理公事,面色与平时并无不同,但纪尔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却感觉到,他周身隐隐浮动着对世事难以掌握的无奈与怒气。
“王爷。”纪尔岚轻唤一声,不知为何有些同情。久居高位,身份尊贵,却总是被丝丝密密的网所拢住,让他动弹不得。
杨戭见她来了,便搁置了手中的笔。说道:“雷泽与你说了?”
“是。”纪尔岚心中虽疑惑万分,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昨日你才与我说了萧浛的意愿。今日皇上便看中了她,命她择日入宫。”
纪尔岚虽然已经听雷泽说过,可这话从渡王口中亲口说出,更显真实与诡谲。她不解道:“为何?”
杨戭面无殊色,语气仍旧平淡:“因为萧浛受家中安排,最近就要回到兰陵去,所以进宫拜别太皇太妃。到太后宫中请安时,正巧皇上也在。”
大安宫中只有一位太皇太妃,便是端王爷的养母。连太后见了她,也要尊称一声太妃。萧浛因养在端王妃膝下,因此与太皇太妃十分熟悉,若要离京回兰陵,难免要入宫一叙。
纪尔岚仍旧不解:“萧浛在京中的时日也不短了。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皇上为何偏偏在此时,对萧浛青眼有加?”
杨戭亦是摇头:“不知,或许是太后窥见了本王的意思,所以出手阻止?”
“这不可能!”纪尔岚肯定道:“别说王爷还未曾动作,就说萧浛今日进宫拜别太皇太妃也足以让太后生不出猜疑。或许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