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逐渐驱散,那些地涌尸蛾便要好对付许多。雷泽听取月息的建议,用木头燃烧剩下的灰烬洒在附近的地面上,用以掩盖鬼媒花粉的气味。不多时,‘红雾’散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宽敞的街道,此时只剩下万人奔走后的凌乱和一具焦黑发臭的尸体。
纪尔岚走到跟前,不知从哪掏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护手带上,蹲下身去捏尸体的脚踝。杨戭皱眉道:“你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纪尔岚头也不抬,说道:“上次为了给兰贵人验尸,认识了仵作孔慈,朝他要了不少这种护手,十分好用呢。怎么,王爷也感兴趣?分给你两副?”
杨戭嫌弃的看了那护手一眼,转而问道:“这女子不是燕凌倾?”
纪尔岚停下摸索尸体脚踝的动作,回头问:“王爷也看出什么来了?”
“先前我也未曾怀疑,是看见燕暻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他的错愕与怒气都是冲着你我的,却没有露出什么痛不欲生的情绪来,与那日在石室里的表现相差太多。”
“王爷说的,我也注意到了。若他亲眼看见燕凌倾被焚烧至死,哪里会是如此冷静。我故意推他到窗前看下面的情形,他的注意力却只放在王爷的身上,丝毫没有对烧成火人燕凌倾产生关注。”纪尔岚说着,指着尸体的脚踝说道:“燕凌倾的脚踝是我踩碎的,而这一具,虽然极力模仿燕凌倾的伤势,却与我把握的力道相差甚远。”
杨戭诧异的看着纪尔岚,说道:“你的意思,燕凌倾的脚踝的确是能治愈的?”
纪尔岚冷笑点头:“我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奈何是她们兄妹的心太黑,自己害了自己。过后燕凌倾知道自己的双脚真的能治好,恐怕会很后悔吧!”
杨戭明白她为什么要对燕凌倾留手了,说道:“后悔的滋味,比没有选择更难受。”
纪尔岚站起身,说道:“有王爷的人在暗中盯着,燕凌倾绝跑不掉!如今燕暻设局行刺王爷,已经在劫难逃。若找到燕凌倾,整个燕家都要为之付出代价!如今就看咱们的动作快,还是燕世成那老贼动作快!”
今日的行刺明摆着。是燕世成祖孙想要扭转劣势的釜底抽薪之举,但他们太过自信,没有料到纪尔岚竟然能轻易破了他们精心布置的杀阵。而燕世成这个老狐狸居然没有和燕暻在一处,否则,一窝端了岂不省事?
“哼,本王倒想看看,燕世成这次是否舍得将所有的罪过都归结到燕暻身上!”杨戭冷声说了一句,看向那具焦黑的尸体,说道:“此事还是暂且不要声张,我们只当燕凌倾已经死了,免得打草惊蛇。”
纪尔岚轻叹一声,脑中还隐隐回荡着那些凄厉绝望,令人心惊的惨叫声:“这女子不知是谁,竟被燕家拿来当做替罪羊。事后还是让人将她好生安葬了吧。”
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快马加鞭报到宫中,太后和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燕府所有人等不得擅自出入。并由御林军燕家把守,围了个密不透风。另外,所有受伤的百姓,和周围商铺遭受的损失都由燕家出资救治,一力承担,不得违抗!
一时间,燕府被伤残的百姓死死盯住,府门前沸反盈天,燕家的祖宗八代被人来来回回问候不休,更有死了亲友的人爬墙泼粪,无所不用其极。
薛敬之也没有被人遗忘,不少百姓状告薛敬之枉顾他们的性命。顶头上司头大如斗,大理寺所有人都不好过,人人自危。纪成霖也顾不得府中新进门的美妾,一直留在大理寺忙前忙后。纪尔岚则与杨戭一起回到渡王府布置接下来的事宜。
雷成见杨戭回府,吞吞吐吐似乎想要说什么,见纪尔岚跟着王爷一起回来,竟有些不好言明的模样。纪尔岚装作没看见,杨戭瞥了她一眼,对雷成说道:“有什么话,还不赶紧说!”
雷成看了纪尔岚一眼,说道:“王爷,雷月已经在暗阁受了近一个月的刑。是否能让她出来给王爷办事,将功折罪?”
杨戭沉吟不语。纪尔岚诧异道:“雷月犯什么错了?竟要受这么久的刑罚?”
雷成解释道:“回纪姑娘的话,上次纪姑娘被燕家兄妹暗算,暮叶孤身前来府上求助,但我们都跟随王爷在外,雷月不认识暮叶,便将她打发了,没有告知王爷身在何处,差点耽误了营救纪姑娘。”
“原来是这件事?暮叶事后倒也跟我提了几句,不过,雷月的作为倒也没什么错,何须受如此惩罚。”纪尔岚扭头看杨戭,说道:“你不如就饶了她吧,我都没怪罪,你计较什么。”
雷成愕然看了一眼纪尔岚,没想到关乎性命,对方居然没有放在心上。如此心胸让他不知该敬佩还是该说对方心太大。
杨戭被她的话一噎,觉得自己的好心当真做了驴肝肺。“你不生气?”
纪尔岚一摊手:“职责所在,没什么好生气的。如果是月息她们,也不会随意透露我的行踪。不过,我想她们会让人禀告我一声。”
这正是雷泽替雷月惭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