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晨露浓重。官道两旁鸟雀啼鸣,伴着少女银铃般的巧笑声,一行秩序井然的车队从远处缓缓行来。元阳郡主拉着纪尔岚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撒开:“你说的没错,早晨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清甜。我还从来没起的这么早过,从来没在早晨看过林间的景致,真是太美了了。”
元阳郡主长了一岁,性情却丝毫没变,反而还越发叛逆顽皮起来,用她母亲陶安长公主的话来说,就是深山里没开化的‘野猴子’。
纪尔岚笑说:“你今日起的这么早,敛霜姑姑惊得跟什么似的,生怕郡主身上哪里不舒服。”
元阳郡主得意道:“她们那是太小瞧我了!不过,我真舍不得你走!若你能跟我们一起去雁荡山该多好!雁荡山的景致比这里还要美,我看啊!泓阳姑姑在那里清修,说不定那日就能羽化成仙了!”
纪尔岚跟随师父见识过山岚壮阔,知道那种地方很能陶冶人的心境。在宅院中束缚的久了,她倒是也想去看一看,只是现在还不行。“有朝一日,定然会有机会的。”
元阳郡主脸色有些不好,说道:“你有没有机会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什么机会了。母亲说了,再过三四年,我定然已经成亲生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远行。”
纪尔岚惊讶的看着她,怪不得这一路来,元阳郡主分明很开心,却偶尔会露出几分些惆怅。“郡主别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嗯,你说的也对。”元阳眨眨眼,又笑开:“上一次跟母亲去雁荡山的时候我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好不好的,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好好玩玩。”
纪尔岚心中好笑,其实元阳并不真正懂得长公主话里的意义,只是为了‘最后一次出行’而倍觉珍惜和伤感。不过这样也好,懂得是一种禁锢,无论是谁。公主也好,平民也罢,若是什么都懂了,还哪里能自在的过好当下。
就像泓阳公主,远离皇城纷扰,半生独处。看似自在,其实根本是放不下心中怨恨,把自己牢牢锁在了无形的囚笼之中。
到底陶安长公主去雁荡山做什么,真的只是去看看自己的小妹吗?可为什么这次相见之后,泓阳长公主就突然回了京城呢?
纪尔岚与长公主的队伍在侗郡分别。
月息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咱们终于可以自在些了。”
暮叶服侍纪尔岚换上男装,说道:“是啊,我远远瞧着长公主,吃饭睡觉足有二十多个婢女围在身边伺候,真的不累?”
月息夸张的比划着:“可不是!我只看着都浑身难受。这么点路程,居然足足走了十八天!”
为了配合陶安长公主的出行日程,纪尔岚提早便从京城出发。纪成霖百般叮嘱,要她好好与长公主亲近,莫要行差踏错。她自然乖顺应下,跟随长公主的队伍往雁荡山的方向一路行去。
公主身娇肉贵,行程自然不会快到哪里去,何况还有元阳郡主时时捣乱,要到处游玩。从京城到侗郡原本只有七八日的路程,生生磨蹭了十八日才走到。
纪尔岚笑眯眯的听着几个丫头说话,撩起帘子对外面赶车的刘越说道:“咱们在前面的镇子停下,找间客栈住一晚。”
刘越是李潮生熟识的人,为人憨厚老实。李潮生听说纪尔岚要找个可靠的车夫,便将他介绍了过来。“是,公子。”
听到刘越对自己的称呼,纪尔岚满意的点点头,倒也有眼力见儿。“暮叶,到了客栈,我便要称病,在这里找理由多耽误几日。你安排一下。”
暮叶眨眨眼,道:“是,姑娘到了镇上水土不服,吃坏了东西,要休息几日,奴婢一会就请郎中来,再派人往阳城送个信。”
“嗯,就这么办吧。”
一行人进了城镇,到长福客栈落了脚,忙碌着暂时安顿下来,李潮生就找了过来。
纪尔岚惊讶的看着他:“你倒是快。”
李潮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这镇子统共就这么几间客栈,这段时间找那人的行踪,早就摸得滚熟。”
天机门的人滑不溜手,若是发现有人在留意他们,一早就会溜之大吉。纪尔岚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四处活动却不受人怀疑的,便问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您再三叮嘱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属下不敢大意。照您的吩咐到了镇上,一开始并没有四处走动,而是直接找了份活计。每天早晨到各处送新鲜的菜食,赚些跑腿银子。因为属下年轻力壮,要的工钱又和别人一样,很快就有人主动找到属下,属下就这么和各个客栈,酒馆的老板小二都熟悉起来,平日多停留片刻也不会引起怀疑。”
纪尔岚赞赏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李潮生脸红道:“属下牢牢记住了那张画像上的面容,他在酒馆出现,就没逃过属下的眼睛。”
纪尔岚自然没有亲眼见过万生道长,但她曾在洪晏的案头看见过他的画像,于是照着记忆中的模样绘了一幅。开始她是想跟渡王要个人去办这件事,后来一想,渡王的人功夫太好,难免会惹人注意,说不定万生道长一看见人就先跑了。最后还是决定让李潮生去试一试。没想到,真让他给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