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慕走到宴席所在的璟台附近,停住脚让菘蓝给自己整理衣冠。菘蓝仔仔细细将她的衣裙拉扯一遍,说道:“好在方才摔在雪地上,不然衣裳脏了,就不得不回院子重新换了。”
“小姐的眼睛有些红,只是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若有人问,便说风迷了眼就是。”
蕊朱替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想了想,又小声说道:“小姐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奴婢陪您去瑟月阁,在黄藤的针线笸箩里,看见一条与您平日里用的一模一样的帕子?”
公孙慕垂眸道:“记得,当时姐姐说,她喜欢那花样子,便让黄藤照印象绣了一条。”
公孙慕从小好强,事事不弱于人,只要是学过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于针线上更是厉害,比府上教授女红的先生也差不到哪去。但公孙荼从小身子骨弱,蒋氏根本就不让她动针线,周身用的帕子小衣等贴身之物上的绣活,基本都是黄藤动手。
她常常说喜欢公孙慕做的针线,让黄藤照着绣也是常有的事,但多少会有所改动。因为每个闺阁少女的私物,都是独一无二的,轻易不会与人雷同。但那一条帕子却是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蕊朱道:“可是,三小姐明明知道您与‘纵矣’并未见过,她何须多此一举,模仿小姐的帕子,直接在自己的帕子上绣了‘湘君’二字,事后再毁掉不就行了吗?”
公孙慕启唇笑了笑,说道:“她做事一向很谨慎。你想想,倘若到时候被人发觉她与世子私下往来,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她尽可以借那条帕子,将事情推在我身上。反之,如果没人发现,最后她顺利嫁给世子之后,朝夕相处,世子总归会察觉她并不是真的‘湘君’,那么她就可以辩解,说是世子自己认错了人,再不济,她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我才承认自己是‘湘君’。”
蕊朱倒吸一口凉气,嗫嚅道:“三小姐的城府怎会如此深?”
菘蓝却不明白,问道:“可是,按照世子的说法,他误以为三小姐是湘君时,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也就是说,三小姐在没见过世子的情况下,就已经在密谋接近世子,甚至要谋夺这一门亲事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公孙慕一怔,菘蓝说的没错,这的确很奇怪。
蕊朱说道:“按照咱们的猜测,应该是奴婢给世子送最后一个瓷瓶的时候,三小姐让人跟踪了奴婢,在瓷瓶那里守株待兔才确认了纵矣就是世子。但跟踪这种事情,三小姐又怎么会自己去做呢?一定是让身边的丫头去的。”
菘蓝睁大眼睛接口道:“所以,不出预料的话,三小姐的确是在没见过世子的情况下,就开始谋夺这门亲事了?”
蕊朱说:“奴婢总觉得,三小姐好像早就决定要嫁到肃王府似的,借用“湘君”的身份,只是一个契机……是赶巧小姐与世子有这么一段缘分,被三小姐知道后给利用了。”
公孙慕只觉得自己似乎被阴谋包围,她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姐姐,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因为爱慕世子,那一定是有别的所图……”
“那……三小姐是想做世子妃,还是想嫁到肃王府?”
公孙慕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想不通……”
蕊朱有些担忧公孙荼不会轻易放弃,说道:“既然想不通,小姐还是先放下此事,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公孙慕叹了一声,只觉得身心俱疲,抬脚上了眼前的台阶。
璟台之中,处处透着喜气和笑声,老夫人六十整寿,府上自然要大肆操办,广开宴席不说,流水般的赏赐下去,府里府外都热闹的惊天动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送来的寿礼也几乎堆成小山,颇为壮观。
除了一大早三公主来府上转了一圈算是意料之外,其他都尽在大夫人和三夫人的掌握之中。公孙慕在府上是为数不多已经及笄的小姐,除了要帮忙招待过府的小姐们,也是在学着掌家操办这样的大事。
若是在往常,她肯定是片刻也离不得的,但现在有了公孙岚这个面面俱到的五妹妹,她才能抽出一二心思去想别的。
眼见公孙岚正朝这边过来,公孙慕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怔了一下,才说了一句:“五妹妹,这会来客都在席上,便不那么忙了,你也坐下吃些东西吧?”
公孙岚倒是十分自然,说道:“正是要吃些东西,从早上到现在,肚子早就空了。”
公孙慕见她如此,便也放松下来,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过去和现在欠公孙岚的,她一定会找机会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