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武军一万精骑离京都城外五十里扎营,少主曾嘱咐过,不管京师发生任何情况,金武军不得妄动,一切行止只听少主号令,现在城外厮杀惨烈,金武军仍按照少主您的吩咐未动一兵一卒。”
杨戭阖眼沉思半晌,然后缓缓睁开眼,道:“马上派人告诉金武军将领,全部出发,一个时辰后赶至长郡镇外,狙截洪山,昌云两卫,务必将这三万人拦在长郡镇外……”
……
潼阳关,战斗仍在继续。
喊杀和惨叫仍在京师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城下处处火光,处处烽烟,整个城池都在雪夜里呜咽。
尼客安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和漠然,仿佛这扇城门里的所有人只是他们刀下的猎物。为了秉承先王遗愿,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此战决不能败……无论大安还是靖国,都将是百盟的囊中之物!
“继续攻城!”
逼人窒息的杀气在大雨中四散弥漫。
轰!?
轰轰!
前阵一名令旗官狠狠挥下红色的令旗,随即后阵传来隆隆急促的擂鼓声,一阵整齐划一的铁甲碰撞声过后,百盟将士手中的长戈刷地同时平端。
“攻!” 纷乱的脚步声步步逼近,每个人身上溅满了血污,每个人的眼神都那么的冷酷,仿佛一群饿极的狼盯着一只肥美的猎物。
……
……
沭北。
红泥炭焙炉上,滚烫的沸水在壶中冒着热气,大皇子北山廖执壶在手,亲自将面前的两只小杯斟满,双手捧到公孙岚面前,笑道:“公孙姑娘,请。”
公孙岚看着那盏冒着热气的茶,面容平静。“到底为何?”
“靖国病了,病得很重,文官贪财,武将怕死,只有一帮不知所谓的言官慷慨激昂,空谈误国,头顶着‘道德’二字便能吃一辈子,百姓哭嚎视而不见,君上登基后,各郡乱民频频造反,北戎等边陲效果屡屡犯边,文官立于金殿口沫横溅,边镇将士节节败退,难道我整个大靖只靠一个公孙羡就能保得住?如此世道,如此君臣,我大靖国祚能有几年?”
“殿下既然深知朝堂病症所在,为何不劝谏君上,反而反其道而行?”
“呵……”北山廖轻笑摇头:“想要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十年二十年甚至数十年也未必可行。我命不久矣,做不了那样的丰功伟绩。”
“所以,你救不了大靖,就要毁了它?”
“一个王朝的兴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但一个王朝的衰败却可在弹指之间。”北山廖眸中仿佛亮起火光:“既然我无法做到前者,至少也能让大靖在这世上绽放最最传奇耀眼的毁灭!”
“天下会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
“先皇在时,百姓衣食无忧,商事兴旺发达,开海禁之后交通万邦诸国,实为盛世气象,然而,朝堂的大臣还是那些大臣,打着道德的幌子做着祸国殃民的事,嘴里喊着忠君忠社稷的口号,私下收受贿赂,搜刮商贾良民,为排除异己而置国家兴衰于不顾,做完了坏事只需喊一声‘为民请愿’似乎便可抹去他的一切罪恶,如此朝堂,如此恶吏,纵创出一个盛世,却能维持几年?不如就此湮灭,从而创立新的王朝……所谓,不破不立。”
公孙岚深深为北山廖的所行所想而震惊:“你认为这是‘大义’?”
“不……”北山廖摇头:“这些年我做过很多事,杀过很多人,也许做错过,也许杀错过。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大义’这个东西很反复,一件事不论善恶,说它好的人多过说它坏的人,它就成了‘大义’。所以……”北山廖好整以暇的看着公孙岚:“放下心中的悲悯,像佛祖一样高高在上的俯瞰世人,你会发现,没什么不能抛弃的,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一花一草都可在毁灭中重新萌芽,人也是如此……死去的人将有新生的生命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