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全都违抗圣命,等于站到了君上的对立面上。然而,现在遭殃,还是改天遭殃,众人都想的明白。
远处高高的望月楼上,太后面色淡淡,眼神却极为复杂,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冷冽的月色,对身边的袁女官说道:“君上不明白,很多人也都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何哀家如此偏心,一定要对君上刀戟相向。”
袁女官扶住太后的手臂,知道她心中难捱,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君上不明白,同样是儿子,谁做君王又有什么相干。但哀家本也不在意他们兄弟谁做这个位子。廉王那孩子……只要一想到他,想到他活着的时候,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再想到他死的时候,哀家的心就像被凌迟了般,痛不可当!”太后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她的孩子,众星捧月却不骄不躁,长得那样好,最后却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连尸首都是草草收敛。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知道,那种痛,简直就是在抽她的骨髓剜她的心!更痛的是,做这件事的人,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
袁女官眼中亦有泪花隐隐:“廉王从小就得娘娘和先皇的喜爱,甚至纵着他的心思,想让他一辈子快乐逍遥。”
“就是因为这样,君上看在眼里更是记恨,心心念念的位子竟然是廉王不想要的,他伤了自尊,又不服气。”寒风吹动太后的衣袂,让她更觉得脊背发凉:“他从小就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处处防备的其他兄弟,费尽心思登上了皇位总觉得坐不踏实。生怕廉王哪一天改了主意,抢他的江山!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做君王的料,没有先皇和他弟弟的本事。”
袁女官叹了一声:“可如果君上真的在此次动乱中身陨,您心中一定也会痛的。”
太后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轻声道:“你看见了吗?他只会杀,像个莽夫。在今天之前,哀家心中也常有犹豫,但今夜看过这场戏之后,哀家已经定了主意。哀家不能坐看整个大靖在他手里衰败灭亡。”
袁女官道:“如今君上已经是被逼急了的,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来,太后娘娘也该谨慎小心些才是。”
亲生母子,就要面临你死我活的对决。
太后道:“哀家知道……只要此时一日未决,哀家就不会松开这根神经。”
勤政殿,北山啸则重重惩治了几个臣属和皇亲,怒气消了些,转而却听说有不少人得知了宫里的事情,居然违逆圣旨,逃回家去了,简直就是公然与他做对!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们就敢这样对他!他若是哪一天真从天上落在泥巴里,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下场。
“来人,宣……”北山啸则就要开口吩咐,强行将那些人从安乐窝里扯到他面前来,却突然止了声响,杨承志小心抬头看去,就见嘉妃穿着一袭紫金坠地的宫裙迤逦而来,他服侍了多年的君上,与常给嘉妃办事,见她面上挂着那种笑,就知道她定是有什么主意要同君上说。
“君上万安。”
“你怎么来了。”北山啸则已经多日不去后宫,也不少时候没见到嘉妃了。
嘉妃朝四周一扫,杨承志立即将闲杂宫人都赶了出去。
“方才臣妾来的路上,听说许多臣属拒不进宫,有的都到了宫门口,还称病推诿,着实过分。”
北山啸则闻言脸色狠狠沉了下去,看向嘉妃的目光都带了狠戾。
嘉妃不慌不忙,说道:“君上莫要动怒,您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您是君上,他们还能跑了您的手掌心么?”
北山啸则瞥她一眼,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嘉妃垂眸一笑:“他们不来,君上的圣旨却是想去哪就去哪。”
北山啸则猛地回头看着嘉妃,嘉妃上前扶着他坐下,说道:“君上,听说……公孙家那个五丫头回来了?”
“嗯,怎么了?”
“这公孙岚年纪也不小了,听说大殿下在怀安城时,与此女相处甚欢,君上何不将她许配给大殿下,说不定大殿下的身子也能自此好了呢?”
北山啸则皱着眉头思量片刻,“你是想让朕拆散公孙岚和杨戭?”公孙早有跟南宫家联姻的意思,只是风波不断,一直都没过明路罢了。
“拆不拆散的,他们不是还没成么……”嘉妃笑道:“君上赐婚,他们若是胆敢抗旨不尊,君上岂不更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