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淡淡又瞥了乔申宇一眼,道:“我的麾下不需要废物。”
眼看着气氛僵硬,于修凡和常怀熙赶忙把乔申宇给拉走了,于修凡随口缓和气氛:“乔兄,我们赶紧先去焚烧场吧,你吐了那么多,也饿了吧。”
于修凡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乔申宇的胃里泛起一阵酸水,忍不住又是一阵狂吐。
萧奕没再理会乔申宇,转身带领众将士朝城门而去,问道:“李守备,现在军中的艾草可备够了?”
李守备沉吟着道:“回世子爷,最近搜尸熏屋费去了不少艾草,但还有些库存,属下这就命人再去清点计算一下。”
萧奕点点头,说道:“若是不够,立刻让骆越城送来……”
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也随之远去……
数百里外的骆越城此刻也是旭日东升,竹子放出的灰鸽一夜疾驰数百里飞入了碧霄堂的上空……
对于某只灰鹰而言,从碧霄堂乃至整个王府都是它的领空,一见一只灰鸽飞来,原本在树上栖息的灰鹰立刻展翅飞起,嬉戏追逐。
画眉本来还等着鸽子飞入她手中,没想到被小灰给截胡了,接下来,空中可说是鸡飞狗跳,灰鸽逃,灰鹰追,不时落下几片细碎的灰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小灰!”地上的画眉追着它们跑来又跑去,最后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外面的动静传到了宴息间中,南宫玥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针线,走到窗边,抬眼一看,就看到了可怜的灰鸽受惊的模样。
南宫玥有些好笑,面色微凝地斥了一句:“小灰!”这一幕看着虽然逗趣,但若是以后每只信鸽来了,小灰都要去追,恐怕也是个麻烦,看来得教教小灰规矩了。
小灰又转了半圈,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上停下了。
见状,可怜的灰鸽迫不及待地扑扇着翅膀飞入了南宫玥的手中,咕咕地叫了几声,听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南宫玥安抚地抚了抚鸽子,下一瞬,就听到一阵鹰啼,她寻声看去,却对上小灰不悦的眼神,仿佛在谴责自己竟然喜新厌旧。小灰头一扭,又振翅飞走了……
南宫玥摇了摇头,看来待会还得给小灰送点鹿肉安抚一下……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吸引,这一定是阿奕送来的信吧!
她急忙解下小竹筒,取出了里面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绢纸。
一看那熟悉的字迹,南宫玥不由嘴角翘起,黑曜石般的乌瞳亮得如夜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一旁的丫鬟们本来正陪着南宫玥做针线,见状,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南宫玥倚靠在窗边,反复把萧奕的来信看了好几遍,虽然是那些日常中再细微不过的琐事,却总能让她联想到他当时的表情、神态,不时引来她会心地一笑。
早上温暖而不至于灼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脸上,给她似雪的肌肤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脸上的肌肤细致得几乎看不到毛孔。
屋子里静悄悄地,她把信纸捏在手里,仰首看着屋外的天空,小灰不知何时又飞回来了,在院子里的盘旋不去……
鹊儿挑帘,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见南宫玥望着窗外发呆,便进屋来了,禀报道:“世子妃,花房的人来了,正在院子里候着。”
现在是时节交替的时候,该给屋子里换上时令花卉。
南宫玥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又有了焦点。
她应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先仔仔细细地把萧奕的来信收到了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里,然后才吩咐鹊儿让人进来。
鹊儿很快就带着两个花房的小丫鬟进来了,两个小丫鬟平日里都没机会和主子说过话,言行间有些诚惶诚恐,目不斜视。
两人给南宫玥行礼后,手脚麻利地把略显残落的茉莉、桂花换上了翠菊、月季、万年青等,空气里弥漫起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南宫玥凑近一朵翠菊闻了闻后,问那个侍候翠菊的小丫鬟:“花房里还有什么其他菊花吗?”
小丫鬟有些紧张,屈膝回道:“世子妃,花房里有数十种菊花,像黄十八、绿牡丹、二乔、大如意、如意金钩、金牡丹、帅旗、柳线、芙蓉托桂、玉盘托珠、赤金狮子、温玉、紫玉香珠、冰盘托桂、墨荷等等都是有的,但是大部分才刚结出花苞。若是世子妃喜欢,奴婢这就去取,或者再过几日,等花苞半开了?”小丫鬟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
南宫玥把语调放柔,笑道:“那你去选两盆带花苞的过来。”
“是,世子妃。”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后急忙应了,挑帘而去。
南宫玥环视四周,换上了新的花草后,屋子里仿佛也有了新气象,感觉焕然一新。
她指了指原本放在角落里的一盆美人蕉吩咐道:“画眉,把这盆美人蕉放在窗边吧。”美人蕉喜欢阳光充足、高温炎热的环境。
画眉应了一声,就把那盆美人蕉移了过去,阳光下,但见那美人蕉绿叶丰满,红花艳红似火,让看着不由精神一振。
画眉盯着那艳红的花朵好一会儿,叹息道:“这美人蕉果然还是要在南方种,比起王都的那些要艳丽多了!”
丫鬟们对着花草品评了好一会儿,莺儿挑帘进来了,禀道:“世子妃,二公子来了,说要求见您。”
萧栾被小方氏养得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有些不通人情事故。
前世他们兄弟俩到底为何走到了那一步,南宫玥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至少这一世,或者说,自从她到了南疆以后,或许是没有小方氏在一旁怂恿和出歪招,萧栾倒也没做过什么惹人厌烦的事。尤其自打她掌了中馈,萧栾还时不时地会过来讨些冰,讨些稀罕的水果什么的,笑眯眯地叫着“大嫂”,丝毫不认生。
想到这里,南宫玥不由笑了,说道:“把二公子请到堂屋吧。”
南宫玥稍微整了整衣装,就去了堂屋坐下。
很快,莺儿就领着一身烟紫色锦袍的少年郎进厅来了,萧栾的容貌更像小方氏一些,比起萧奕远远不如,但还是比镇南王俊逸斯文许多,只是他眉眼间永远都透着一丝倦意,仿佛永远睡不饱似的。
“大嫂!”萧栾笑着向南宫玥行过礼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丫鬟给上了茶果点心,萧栾吞吞吐吐地道明了来意:“大嫂,父王的寿宴就要到了,可不可以让翩翩也出来?就让她跟在大嫂你身边就可以了。这次寿宴请了骆越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过来唱戏,翩翩她最喜欢看戏了。”
翩翩……南宫玥心中一动,依稀记得这个翩翩是萧栾的姨娘,从前好像是个花魁。自从过府后,翩翩就一直很受萧栾的喜爱。
这是萧栾屋里的事,南宫玥偶尔听到些什么,也只是当做耳边风罢了,没太放在心上。
这一次……
南宫玥眸色微沉,面上却是不显,对着萧栾笑道:“二弟,你可想清楚了?父王的大寿可不比我们府中的家宴,那一日来的贵客众多,以翩翩的身份,恐怕见人都需要行礼,而且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看戏,也只能和丫鬟们一起站着看。”
萧栾脸色一僵。确实,大嫂说得不错,父王大寿的那日,除了亲戚以外,来的都是南疆赫赫有名的府邸,那些女人的嘴脸他也见多了,不少人都是自以为尊贵,用鼻孔看人……他的翩翩如此娇弱,若是遇上什么难缠的女眷,岂不是要被折辱死了!
萧栾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忙摇了摇头道:“幸好大嫂你提醒我。此事还是算了吧。”
萧栾一脸感激地看着南宫玥,大嫂为人真是和善细心,也难怪连他那个那么难相处的妹妹,还有那个恐怖的大哥也都处得来。
一旁的画眉半垂首,心里有些无语了,不知道是该叹息二公子一根肠子,还是好哄呢?
萧栾站起身来,再次向南宫玥道了谢后,就告辞离去。
看着萧栾离去的背影,南宫玥眼中闪过一道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