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是傅云雁给自己的信,南宫玥迫不及待地就把信给拆开了,不由展颜笑了。
这是傅云雁的信,却是哥哥南宫昕的笔迹。
南宫玥几乎可以想象哥哥坐在桌前执笔,傅云雁在一旁负手口述的场景,妇唱夫随。
信中,傅云雁先是欢喜地恭贺了一番,并让南宫玥安心好好养胎,还说,她会帮着筹办韩绮霞小定礼的事宜,让南宫玥别为这些事劳神操心,就当作出门躲个懒,好好歇一歇。
末了,傅云雁还玩笑地补了一句说,让南宫玥生个儿子,将来她生个女儿,他们两家就可以亲上加亲。
一封信看得南宫玥忍俊不禁地笑了又笑,原本沉郁的心情畅快了不少。
她看了两遍后,收起了信,对百卉和鹊儿道:“你们俩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赶紧先下去歇息吧。”
百卉和鹊儿笑着福了福身道:“多谢世子妃。”
然后两个丫鬟就退下了。
南宫玥用过午膳,在花园里走动了半个时辰消食,就觉得倦意涌了上来,打算回内室歇个午觉。
挑帘进屋后,她却是傻眼了,不自觉地停在了门帘处,瞌睡虫瞬间全飞走了。
这才这么些工夫,内室中已经大变样了。
在窗边摆了美人榻,又重新铺了床褥,换了不少摆设……乍眼看去,她几乎怀疑自己回到了碧霄堂,熟悉而舒适。
再细看,就会发现这里与碧霄堂的屋子还是有三四分差异。
内室中,刚铺好了床的百卉闻声转过身来,恭敬地给南宫玥行礼。
南宫玥看着换了一身南凉衣裙的百卉有些无奈,道:“我不是让你去歇息吗?”
百卉微微一笑,道:“世子妃,奴婢已经歇过了。”不似鹊儿出门就没睡安稳过,百卉自小的经历复杂多了,早就练就了闭目就能睡的本事。再者,她是练武之人,底子总比南宫玥和鹊儿要强上许多。
南宫玥又将内室打量了一遍,不由想起百卉之前口口声声说什么带了些自己常用的东西过来。当时,南宫玥还以为只是一些小物件,如今看这屋子里熟悉的家具,心中才算是明白了,恐怕这次百卉和鹊儿是带了好几大车的东西过来吧!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斜了百卉一眼,这丫头倒是学会了避重就轻。
这么说来,所谓的“一些药材”,分量也不会太少。
这一遍的打量让南宫玥又看出了不少熟悉的小物件,比如她的铜镜,她没看完的几本话本子,她常用的茶杯……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居然全带来了。
南宫玥差点就要叹气了,再次体会到萧奕真的是紧张过头了。
接下来还有七个多月,阿奕若是一直这样,自己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南宫玥既甜蜜又有一点烦恼地想着,忽然目光一顿,看到美人榻边的案几上放了一个眼生的物件,好奇地走了过去。
百卉顺着南宫玥的视线看去,道:“世子妃,这是方老太爷让奴婢带来的……”
话语间,南宫玥在美人榻上坐下,然后拿起案几上那个碗口大、手掌高的青瓷罐子。
“方老太爷说,先王妃怀了世子爷的时候最喜欢吃这种青梅,就让奴婢给您带了几罐过来。”百卉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把一个大迎枕放在了南宫玥身后。
听说是方老太爷专门带给自己的,南宫玥忙打开了那个罐子,接过百卉递来的银勺子,从中舀了一个碧绿的腌渍青梅送入口中……
好酸……
酸得她不由把眼睛眯了起来,却让人觉得精神一振,酸酸的,甜甜的,香香的……
她笑弯了眼,习惯地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上,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南宫玥长舒一口气,这才算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好像在碧霄堂一样,舒心自在。
这份舒心自在不是来源于所处的环境与摆设,而是因为人。
南凉王宫中的宫女虽然伺候得尽心,却不似百卉、鹊儿她们这般周全,这里的宫女谨守宫规以致有些木讷,加之,她们对她心存畏惧,做起事来束手束脚,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习惯。
思忖间,百卉又给她倒了清水,把茶杯送入她手中。
南宫玥慵懒地歪在了美人榻上,看着话本子,一会儿吃点心,一会儿喝茶,闲适自得。
等到萧奕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变样的内室,就猜到定是骆越城那边的人到了,他嘴角一勾,颇为满意。
百卉见萧奕回来,行了礼后,就自发地退下了,只听到世子爷对世子妃赞说什么你的花儿、鸟儿办事不错云云的。
百卉的眉头一抽,当做没听到。
萧奕在美人榻坐下后,把手中拎的东西放到了案几上。
他几乎每日都会亲自去外头买些南凉的甜品点心回来给她尝尝,南宫玥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次的甜品是一种南凉的糯米饭配上一种甜甜的水果加上些许的椰子果肉,南宫玥乍一看觉得怪异,可是吃起来,居然味道还不错。
南宫玥吃了一小半后,剩下的就全数入了萧奕的腹中。
喜好甜食的镇南王世子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邀功道:“……阿玥,我已经找了工匠打造马车,这南凉虽是蛮夷之地,但工匠的手艺却是不错,有其独到之处。那工匠说,可以设法让马车的震动减轻,坐起来会比寻常马车舒服很多。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坐这个马车。”
南宫玥没考虑到的,萧奕已经都考虑了,她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乖顺地应了一声。
萧奕温柔地摸了摸南宫玥依旧平坦的腹部,掌心贴了好一会儿,问道:“阿玥,什么时候我们囡囡才会动?”
南宫玥回想了一下医书,不太确定地说:“大概四个月左右吧。”
“等囡囡能动的时候,那她应该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吧?”萧奕又问。
“也许吧。”南宫玥随口答道。
萧奕自动把南宫玥话中的那几份不确定给忽略了,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玥,等那个时候,我给囡囡念兵书好不好?”
萧奕有心为女儿念书听,南宫玥是高兴的,只是,为什么是兵书?
她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萧奕之前戏言说要培养一个女藩王的事,他不会是当真的吧?
南宫玥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阿奕一贯喜欢坑人,这一次,他莫不是要“坑”他们的女儿?
萧奕笑吟吟地搂着她,自得其乐地说着,等女儿长大后,他要亲自教她弓马骑射,舆图沙盘……听得南宫玥眉头一抽一抽的,无力极了。
萧奕笑得更欢了,这样的日子真好,他不要他的臭丫头伤神,王都的那些破事等结束以后再告诉她也无妨。
想到这些日子接连从王都来的飞鸽传书,萧奕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起王都,舞弊案还在继续发酵,愈演愈烈,从那些学子到普通百姓,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此事,隐隐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中,几个奉皇命重查试卷的大学士日夜挑灯一鼓作气地花费三天时间重新评审了所有的试卷,并重新排名,上报给了皇帝。
复核的结果让皇帝总算稍稍舒展了眉头。
相比之前的榜文,除了某些考生的名次略有所差别外,总体两次评卷的区别不大,比如今科的会元仍然是泾州黄和泰,比如第三名和第四名彼此换了名次,再比如,有两个原本挂了榜尾的人落榜了……
如此细微的差异,有时也取决于考官的个人喜好,因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皇帝大笔一挥,就给贡院那边下了旨意。
次日一早,学子们得知今日重新张贴榜文,都闻风而来,聚集在贡院的的门口。
在学子们灼热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视线中,来贴告示的小吏难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把一张告示贴在了原本的榜文旁……
学子们如潮水般蜂拥过来,后面的人一边奋力地往前面挤,一边七嘴八舌地问旁人那告示上到底写了什么。
很快,就有前面的大喊着把告示念了出来……学子们谁也没想到查了几天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四周静了一静,跟着众人就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
“这告示上说,皇上已经命几个大学士复查了所有试卷,确认本届的主副考并无徇私舞弊,因此会试榜单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