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说得热闹,但是坐在红漆木的大案后的京兆府尹已经听得傻眼了,不仅是满头大汗,连背后的中衣都湿透了。
这都是些什么腌臜事啊?!
京兆府尹也听说过王都关于“成任之交”的流言,此刻自然而然地也有了一些联想,却不敢深思……
这件事实在耸人听闻,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好处理!
再者,此事关乎皇室血脉,他区区一个京兆尹,哪里敢管这种事啊!
“荒谬,简直就是荒谬!两个百越疯子竟然敢在大裕的京兆府里大放阙词,意图混淆我大裕皇室血脉,此乃重罪!京兆府尹,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不成?!”韩凌赋简直快要气疯了。
京兆府尹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且息怒,此事还容从长计议……”京兆府尹绞尽脑汁地想着,只希望把这件事先搪塞过去,先退了堂,关了府门再说。
“什么从长计议,我们只想带回我们的小殿下!”哈查可不肯罢休。
忽然,门外有一个人大声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这还要当事人上堂对质才是!”
“就是就是,也该听听恭郡王的那个什么侧妃怎么说啊!”
“说的是!”
“……”
围观的人群说得沸沸扬扬,群情激昂,简直比自己的事还要激动。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面容普通的灰衣少年嘴角勾出一个狡黠的弧度,他不动声色地一步步往后退着,然后飞快地离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少了一个人,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公堂上。
灰衣少年快步朝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去,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走进一间临街的雅座。
雅座中,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娃娃脸青年正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饮着水酒。
“傅……公子。”灰衣少年合上房门后,就过来给傅云鹤抱拳行礼,把刚才发生在京兆府公堂上的事一一禀了。
傅云鹤满意地翘了翘嘴角,朝窗外望去,从他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京兆府大门口那喧闹嘈杂的人群……
傅云鹤悠闲地饮了半杯水酒,喃喃笑道:“这些百越人倒也乖巧……”他随意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两只乖巧的小兔子一般。
恭郡王府的小世子是奎琅与白慕筱的奸生子一事,是一日萧奕当作闲暇的笑话告诉傅云鹤的。当日萧奕曾说,他不想管王都的破事,随韩凌赋、白慕筱他们自己闹腾去,但是若那韩凌赋还不识相,这倒是个不错的由头。
因此,傅云鹤便很听大哥话地拿此来当由头了!
昨晚,傅云鹤吩咐风吟酒楼的老板从留在王都的暗桩中找了两个能说会演的百越人来,编好了说辞,让他们先后去恭郡王府和京兆府闹事,目的自然是要将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韩凌赋他不是最爱皇位和面子了吗?!
自己就要让他颜面丢尽,更绝了他的狼子野心!
第一步是恭郡王府。
第二步是京兆府。
至于第三步……
傅云鹤的眸子越来越亮,抬眼再次看向了窗外,但这一次却是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他很快就挥退了那个灰衣少年,悠哉地继续饮着水酒,偶尔瞧瞧斜对门的热闹……
一炷香后,前方的街道上终于有了动静,一阵马蹄声远远地随风传来,几个骑士骑着高头大马朝京兆府的方向飞驰而来。
傅云鹤终于又笑了,笑得娃娃脸上的一对黑眸弯成了两弯新月。
人总算是来了!
傅云鹤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没一会儿,刚才那个灰衣少年就又急匆匆地回来了,年轻的脸庞上掩不住的雀跃,欢快地禀着:
“傅公子,哈查可和拉戟的嘴巴可真毒,刚才差点就气得那恭郡王失态得自己出手了!可惜关键时候内务府那边派了德郡王过来,给拦下了……”
傅云鹤身为咏阳大长公主的嫡孙,自然是知道德郡王的,德郡王是宗室,乃是先帝的堂弟。德郡王是个拎得清的,不站队只忠君,因此在新帝登基后,德郡王就立刻表示了臣服。
傅云鹤不由勾唇,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后这次倒也机灵,知道利用这个大好机会!”
说着,傅云鹤站起身来,走到雅座另一边的窗户旁,轻轻地推开一扇窗,往下看去。
只见酒楼一楼的大堂中早已经是座无虚席,那些酒客们都没心情喝酒了,眉飞色舞地在议论着恭郡王与百越大皇子的二三事,一个个都说得口沫横飞,仿佛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景似的。
傅云鹤唇畔的笑意更浓了,弹了一下手指,吩咐那少年道:“让人继续!”
“是,傅公子!”
灰衣少年笑着抱拳领命,立刻就轻巧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数日,沉寂了许久的王都忽然变得生机勃**来。
恭郡王府世子的身世成了王都上下热议的焦点,上至那些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都在兴致盎然地讨论这件事。
一日,在一家茶楼中,有个妇人偶然听到两个茶客聊天,得知其中一人是一名坊间密医,专治那些不可告人的毛病,比如什么花柳梅毒恶疮,比如什么不孕不育、不能人道……
那密医说起他在三四年前曾给一个隐姓埋名的贵人瞧过病,前两天他在京兆府门口再次看到了那个贵人,这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原来那贵人竟然就是恭郡王。
而且,恭郡王当初来找他瞧的是不育之症!
两个茶客说得低声,却被那妇人听到了,兴冲冲地跑去确认,于是便闹得整个茶楼的茶客都知道了,流言疯传,没半天,大半个王都都听说了恭郡王有不育之症的事。
如果此言非虚,等于就是直接坐实了恭郡王府小世子乃是百越大皇子之后的传言!
原来,恭郡王堂堂郡王竟然甘愿自戴绿帽,替别人养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