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一身戎装,满脸焦急,“正帅,大事不好,卑职派出去寻找濮州、博州的斥候都回来了,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两路州兵,但……濮州与博州皆于半路遭遇不明身份的骑兵袭击,据说死伤惨重,粮草全部被劫,都已被迫撤回了各自州郡!”
“什么?!”高廉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连鞋都没穿赤脚走到呼延灼面前惊慌失措的喊道,“这是真的?!可已得到了证实?!”
呼延灼深深皱眉点头道,“濮州、博州各派了两人随斥候来了大营,卑职还没来得细细问清楚就把他们带来了,此刻正在帐外等候。”
“快把他们叫进来!”高廉急道。
呼延灼朝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轿帘接着又掀开了,从外面快速钻进来两个军士,一下子跪倒在高廉与呼延灼面前,“拜见两位大人。”
高廉几步走到离自己比较近的那名军士面前,弯腰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用近乎于吼叫的方式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呼延灼在一旁看得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道这高廉怎如此沉不住气?还没怎样呢就已乱了分寸。
那军士被吼的一慌,赶忙哆哆嗦嗦道,“是……小人这就讲……小人是濮州军……昨日天刚亮,我们就在陈团练的带领下,出了军营朝着郓城县出发了,前半路一切正常,可谁知刚刚走到濮州与济州交界处时,就见在大路上迎面行来一支骑兵,足有四五百骑,我们陈大人还以为是济州派来迎接我们的马队,却没想到……当我们与那支骑兵的距离不足一百步时,对方突然拿出弓箭开始朝我们射来,我们当即就有数百人中箭,这才明白对方不是自己人,陈团练慌忙下令弓箭手迎战,但不知对方用的是什么弓,他们能射到我们,我们却怎么也射不到他们,陈团练又命人持盾牌接近他们,但他们立刻发动了冲锋……”
军士说到这里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可怕的场景,满脸尽是惊恐的继续说道,“四百多骑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我们,一边骑还一边射箭,我们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队列瞬间乱了,对方也很快冲进了我们军中,我们这些步兵又怎么挡得住骑兵?从不知谁第一个开始调头往回跑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跑,陈团练连斩两名逃兵也没阻挡住,就在他准备杀第三名逃兵时,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箭正中他的脑门,陈团练就……”
高廉面色苍白的放开他,直起身子茫然无措的看向了呼延灼。
呼延灼则冷静的继续问向那名军士,“后来呢?”
军士答道,“后来他们继续追杀我们,我们就逃回了离我们最近的县城,那些骑兵一直追到城下才退去。”
“你们损失如何?”
“在县城内经过清点,我们一千多人,只逃回了四百人多,又过了半天,我们才小心的出了城去刚刚遇袭的地方,只见遍地都是死人,陈团练脑门正中一箭已经殉职,所有辎重粮草全部被烧!
呼延灼与高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完了,濮州这一路人马算是完了。
“你们呢?”呼延灼又问向另一名军士。
那名军士立刻回道,“小人是博州军,所遇情况与濮州军几乎一样,对方也是四五百骑袭击了我们,我们的一千多人只……逃回了两百人,辎重粮草同样全部被烧!王团练身受重伤!”
呼延灼与高廉面色又是大惊,完了,看来连博州军也完了。
但呼延灼却接着不解的问道,“你们是何时遭受的攻击?”
那军士想了想道,“应该是在午时。”
呼延灼又问向濮州那名军士,“你们呢?”
那军士想都不想很肯定的答道,“也是午时左右。”
呼延灼顿时惊道,“都是午时?!这就是说,对方肯定是两支人马同时行动的?”
刚说完这些,呼延灼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向那博州军士,“濮州人马有一千人,你们博州却有一千五百人,为何你们的伤亡要重于濮州?”
博州军士答道,“我们虽然也是受到了四五百骑的攻击,但我们是从距离那支骑兵三百步远时就开始遭到了弓箭的袭击,而且对方的那轮袭击还特别的恐怖,只一轮就杀伤了我们四五百人!”
“三百步外?!”呼延灼也是大惊,“对方用的是什么?”
那军士摇摇头,“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只能见到铺天盖地的箭雨朝我们射来,而且对方只在三百步远的地方齐射了一次,接着就发起了冲锋,也是边骑边射,我们全是步兵,根本无法阻挡!”
呼延灼没有说话,凝眉沉思片刻,面色突然一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高廉急忙问道,“呼延将军可想到了什么?”
呼延灼抬起头又是震惊又是不信的说道,“主帅,濮州、博州两路人马肯定是遭受了梁山贼寇的袭击,只是有三点我想不通,一,对方怎么知道两路人马何时出发的?便是他们在两座城池皆有眼线,要赶回去报信也不可能这么快。二,对方两路同时袭击濮州与博州军,都是四五百骑,也就是说对方至少有一千骑!但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就连咱们几州联军加起来才不过一千多骑,而梁山据说只有三千人,难道他们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骑兵?这个比例就连咱们最精锐的西北军都不一定能达到!咱们大宋如此缺马,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马?二,攻击博州军的武器能有那么远的攻击力,很有可能是……神臂弓!但对方怎么会有神臂弓呢?就连我们汝宁军也不过才有两百多把,这还是离开汴梁前高太尉特意赏给我们的。这些贼寇从哪里得来的神臂弓?!”
呼延灼说完,帐内一时静了下来,高廉与呼延灼都是沉默无语,各自思索着。
正在此时,就听那濮州军士又道,“两位大人,刘知州命小人前来一是将真实情况说与两位大人,再就是问问两位大人,此事应该怎么办?”
那博州军士也道,“我家大人也是这个意思,请问两位大人应该如何善后?”
呼延灼与高廉对视一眼,都明白濮州和博州两位知州的意思,濮州军与博州军遭遇此等惨败,朝廷要是问责下来,两位知州作为一州军政大员,必是要遭受重罚的。而且这样的事却不写信来说,而是通过两人的口述,也说明了两位知州深深的忧虑,害怕留下什么“口实”。
几乎在一瞬之间,高廉和呼延灼难得的达成了一次默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此事绝对不能上报朝廷,因为即便濮州与博州军是在来的路上被袭击的,但若深究起来,作为联军负责调度各军的主帅和副帅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还未出师就遭遇了此等惨败,朝廷盛怒之下,两人的帅位恐怕就不保了,所以他们现在与濮州和博州两位知州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高廉随即对两名军士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此事就不要上报朝廷了,请两位大人放心,待剿匪结束后,在给朝廷上报的奏章中,濮州军与博州军会作为剿匪大军的先锋,因为冲在最前面奋勇杀敌所以才损失惨重。”
两名军士都明显松了一口气,面带感激的对二人行礼道,“多谢两位大人,小人这就抓紧时间回去告诉我家大人了。”
395,新的战斗(7)
那两名军士与旁人都出了营帐,营帐内就只剩下高廉与呼延灼了,虽然依旧时处深夜,但两人都已全无心思睡觉,都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语,空气中也有一股莫名的压抑,如今濮州、博州两路兵马已经被打残了,为了确保地方治安,这两个州已经无法再继续派兵参战,整个剿匪联军瞬间就减员了接近三千人,总人数也已经不足一万人了。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最可怕的是明天此事一旦传开,势必影响士气!呼延灼一想到这一点,就只觉一阵头疼,终于长叹一声道,“真没想到,这伙梁山贼寇竟有如此的战斗力!卑职真是小瞧他们了!”
“梁山贼寇真是可恶,明天我就要一万大军踏破梁山,把所有贼寇全部杀光!”高廉咬牙切齿的说道!此刻再度冷静下来,他也把刚刚自己的惊惶无措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呼延灼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知道高廉已经动了真怒,人在盛怒之下往往会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判断,他急忙道,“大人不可!”
高廉气呼呼的问道,“有何不可?”
呼延灼道,“从濮州与博州州军的遇袭上看,这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偷袭,目的就是趁我大军不备消灭我有生力量,而且无论是从偷袭的时间来看,两路大军都是赶了半天路,人困马乏正是最疲倦的时候,还是从偷袭的地点看,攻击地点都选在了两州交界处的平原地带,极为有利于骑兵的冲刺和弓箭的射击,都充分说明梁山贼寇不是一伙简单的贼寇!”
“更何况……”呼延灼满脸忧虑的说道,“卑职还怀疑一点……”
高廉一愣,“你怀疑什么?”
呼延灼道,“卑职怀疑咱们联军之中有梁山贼寇的眼线!”
高廉惊道,“这怎么可能?”
呼延灼道,“他们的这两次偷袭准备的如此充分,说明了两点,一,他们知道了朝廷的此次剿匪之事,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二,他们也知道咱们会在哪一天集结,同时很清楚濮州与博州人马什么时候出发,所以才能在半路拦截发动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