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淳想来想去,却从郑飞的威胁中找到了灵感,他密会耶律大石,对他说,根据自己的情报显示,金军最近又在蠢蠢欲动,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近期再度撕毁和约进攻大辽,所以,南京军最好不要离大辽太远,至少,也请耶律大石尽量拖延一段时间再出发,路上也尽量走得慢一些,万一金国真的这么干了,也能在最短的时间率军重返大辽保家卫国。
耶律大石被耶律淳的话震惊了,出于长久以来对金国的仇恨和不信任,他相信了耶律淳的话,就这样,他不停的找寻着借口,尽一切可能拖延着时间。
耶律淳心中暗自得意,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设想在进行着,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耶律采洁却提出了辞行,原来她见已经帮助郑飞达到了目的,便想回去,她已决定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郑飞,如今郑飞正在遭遇一场险恶的战斗,她要回去与自己的夫君一起并肩战斗。
耶律淳对此是很不理解,一口就回绝了耶律采洁的请求,对她说,如果那郑临风就此兵败,你回去就是陪葬。如果他能挺过这一关,你再回去也不迟。
耶律采洁跪倒流泪相求,耶律淳大怒拂袖而去,甚至下令将耶律采洁禁足在燕王府内,派丫鬟时刻盯着她。
耶律采洁欲哭无泪,终日闷闷不得,耶律淳只得让她的母亲萧普贤去劝她,面对母亲,耶律采洁敞开心扉,悄悄的告诉了萧普贤一个秘密。
“娘,我……我有了!”
689,大名府之战(5)
“娘,我……我有了。”
看着耶律采洁浮现两朵羞红的脸蛋,萧普贤握着她的手不禁一颤,惊道,“采洁你……这是真的?”
耶律采洁轻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娘,女儿也是知道才没几天,您是第一个知道的。”
萧普贤喜道,“哎呀孩子你……这么好的事你怎么还瞒着爹娘?”
说罢,萧普贤轻轻将耶律采洁搂入怀中,喜得合不拢嘴,“你爹不让你走是对的,这么远的路,又兵荒马乱的,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了?过会我就去告诉你父王这个喜讯,然后我就去请燕京城内最好的大夫来……”
耶律采洁却面色一变立刻从萧普贤怀中起来哀求的对她说道,“娘,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父王!”
萧普贤一愣,“为什么?怎么了孩子?”
耶律采洁却没有立刻回道,而是反问道,“娘,您还记得舅舅与表哥是怎么死的吗?”
萧普贤面色突然一黯,心中无比苦涩,眼睛接着泛红差点落下泪来,“你这孩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个做什么?”
几年前,皇帝率领七十万大军远征刚刚起兵造反的完颜阿骨打,身为都监的耶律章奴突然造反,与萧普贤的亲哥哥,也就是耶律淳的大舅子萧敌里及外甥萧延留欲拥立耶律淳为帝,萧敌里与萧延留甚至从前线疾奔而回当面劝说耶律淳,但耶律淳却不为所动,亲斩萧敌里与萧延留首级献于皇帝,保住了皇帝的江山。虽然耶律淳因此而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实力愈发强大,寇冠诸王,但亲哥哥与亲外甥的死也成为了萧王妃心中永远的痛,每每想起,就是默默流泪。
耶律采洁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没有任何人便关上了门窗,重新回到萧普贤身边坐下,看着她小声说道,“娘……孩儿要告诉您另外一件秘密,您可一定要保密,尤其是对我父王!”
萧普贤惊讶的看着她,“孩子你这是……?”
就只见耶律采洁一字一句说道,“其实舅舅他们的造反……根本就是父王一手策划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一声霹雳,震得萧普贤浑身猛地一颤!“这……这怎么可能?!孩子你不要乱说!”
“娘!”耶律采洁肯定的说道,“是真的!几年前,我听说父王带回来了早就答应送我的一本唐代失传琴谱,立刻欢天喜地的去找父王讨要,却没在书房找到父王,可我又耐不住,心想反正父王早晚会给我,我先自己找一找吧,于是我就在父王的书房里找了起来,还没等找到,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父王的声音,而且除了父王还有别的人,我怕父王责怪,连忙躲进书橱后面,想着等父王走了我再离开……”
“然后呢……?”萧普贤脸色大变,显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中已是抑制不住的有了一丝颤抖。
耶律采洁赶忙握住萧普贤的手,这才发觉萧普贤刚刚还热乎乎的双手此刻竟已是无比的冰凉,她心中很是不忍,却也只能继续说下去,“父王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书房中还有别人,只是命人在外面把守后就毫无顾忌的谈起了事情,然后我就……我就听到了父王与他的几名部下密谋趁皇帝率领大军平叛金人之际起兵造反废掉皇帝的所有计划!其实耶律章奴,舅舅,还有表哥他们都是在听从父王的命令在行事!我当时很害怕,一点动静也不敢出,直到父王他们谈完事离开书房很久我才慌忙逃出了书房,我很害怕,也知道这样的事如果走漏了风声就会给咱们全家惹来灭门之祸,所以我谁也没给说,一直藏在心里,直到今日!”
“既然如此……”萧普贤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骗自己,但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努力平复心情问道,“那为何耶律章奴还有你舅舅他们造反拥立你父王了,你父王却要杀掉他们呢?!”
耶律采洁摇了摇头,“自那之后过了不久,果然传来了耶律章奴反叛皇帝并拥立我父王的消息,又过了几日,舅舅和表哥就来了,我本以为父王会就此起兵称帝,谁料……父王竟当场杀死了舅舅和表哥,还宣誓效忠皇帝,所有人都在为父王的忠心而叫好,却唯有我知道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此后,我经过暗中的观察和推敲,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父王在实施计划的最后时刻意外发现了什么纰漏,这个纰漏很可能会导致父王的失败,所以父王才不得不当机立断改变计划,可事已至此,为了能挽回局势,让皇帝不怀疑父王,父王只能选择牺牲舅舅和表哥,还有耶律章奴!”
萧普贤听罢只觉一阵眩晕,在耶律采洁的慌忙搀扶下才没有晕倒,再反应过来后不禁泪如雨下痛吟道,“他……他怎么可以那么做,那是我唯一的亲哥哥,延留也是我们萧家唯一的血脉呀!”
耶律采洁也落下泪来,赶忙劝萧普贤道,“娘,您别太难过,舅舅与表哥都已入土为安,您也别怪父亲,父王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我相信舅舅与表哥是心甘情愿让父亲出卖的!”
萧普贤慌忙擦了擦眼泪急忙问道,“这话怎么讲?”
耶律采洁解释道,“舅舅与表哥赴死之前我曾见过表哥一面,表哥只是流着泪让我好好照顾娘亲你,除此之外并未多说任何事,而且自始至终他与舅舅谁也没乱说过什么,这说明他们并不恨父亲的出卖,所以我怀疑,他们能一起赴死,一定是与父亲商量之后的结果,与其大家都死,不如保存父亲,甚至,舅舅与表哥此行极有可能是他们已经在前线发现了造反不会成功,所以他们火速赶来并不是要拥立父王,而是要阻止父王,并甘愿受死!至于耶律章奴,他也没有反咬父王一口,而他的妻小在事后都神秘消失了,并未被皇帝所诛杀,想来这也是父王答应他的条件。”
萧普贤轻轻的点了点头,耶律采洁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并且她也确实更愿意相信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否则,自己的丈夫杀死了自己的至亲,这样的结果太残酷,是她不想面对的。
很快,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萧普贤渐渐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她也直到这时反应过来,随即不解的问向耶律采洁,“孩子,你给娘说这件事是……”
耶律采洁回道,“娘,不用从这件事,只通过您与父亲在一起生活几十年,仅凭您对父亲的了解您就应该知道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父亲会甘愿牺牲任何东西,任何人,甚至是亲人,还有……我!”
萧普贤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当然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不久前,就是她苦苦哀求耶律淳不要把耶律采洁远嫁宋国,甚至都跪下了,却还是没有成功。
正在此时,耶律采洁突然跪在了萧普贤的面前说道,“娘,父王原本将我嫁给夫君是希望用我来给他换取夫君的大力支持,但眼见形势改变,父王不相信夫君能获胜,父王又迅速改变了主意,甚至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您想,父王连我都可以牺牲,他会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吗?一旦我怀孕的事被父王知道了,如果我夫君能挺过这一劫,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成为父王要挟我夫君的筹码。但如果我夫君兵败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让我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而无论是哪一样,我想再与夫君团聚都是难上加难,所以,娘,请您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让父王知道这件事!”
萧普贤脸色巨变,心中也是闪过了一阵害怕,她明白耶律采洁并不是杞人忧天,自己的丈夫的确能做的出这种事来,看着耶律采洁那张惊恐的小脸蛋,萧普贤心软了,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最心疼孩子的永远是娘亲,她立刻伸手扶起耶律采洁,“好,孩子,娘答应你!”
耶律采洁一喜,立刻上前抱住萧普贤,“娘,您真好!”
萧普贤长叹一声却问道,“孩子,你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并要想尽办法也要保住他的孩子,你……你是真喜欢那个人吗?”
耶律采洁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的娘,我本以为我要嫁的是个粗俗、卑鄙、无耻的宋人贼寇头子,但直到我见到他才知道,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我喜欢他,而且我相信他也真的喜欢我!”
萧普贤也笑了,知道自己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管他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只要能真心对你好就行!”
耶律采洁接着说道,“娘,我还想请您帮我办件事。”
萧普贤奇道,“还有什么呀?”
耶律采洁道,“我此行只来不回,夫君他一定很是挂念,我给他写了封信,您能帮我交给他吗?”
萧普贤为难的说道,“这……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去交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他呢?”
耶律采洁却道,“这个不用您操心,女儿在来之前已经猜到了今日的结果,所以女儿已提前准备了一个办法。在我回来的路上,我已与夫君在海上的那些部下商量好了,让他们派人在燕王府外等候,若有消息,我就会通过他们传给夫君,娘只需把这封信交给他们就行了。”
说着,耶律采洁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已经封好的信交给了萧普贤,“您派人出门,如果看到有乞丐在路边乞讨,就走过去扔给他一个铜板说,‘饿了吧,去买个武大郎炊饼吃吧。’如果那人回,‘这钱您收回去吧,这里可没武大郎。’那乞丐就一定是夫君的部下,然后把信直接给他就行了!”
萧普贤点点头,把信小心的收入怀中,“好,娘这就安排人去办。”
说着,萧普贤起身就走,耶律采洁把她送到门口,看着自己娘亲急匆匆的背影,耶律采洁心中一阵暖流,也不禁想起了郑飞的身影,心中默默念道,“夫君……我现在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