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郑飞心中一动,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搞乱了天下的局势,也搞乱了赵桓的成长轨迹,使得他阴差阳错的在一次次的磨练与考验中改变了性子?这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北宋因靖康之耻的覆灭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在那之前,赵桓虽始终是太子,却连京城都没踏出去过,那比得了自从自己搞乱了天下,他一会领兵西京,一会又与童贯等人展开殊死的朝廷博弈,想必这些对他都是一种难得的锻炼!
“统帅,您怎么了?”众人见郑飞一言不发,脸上时而苦笑时而思索,朱武不禁好奇的问道。
郑飞回过神来,心中又是苦笑一声,这次却是笑得自己,暗道管他赵桓有没有什么改变,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就算他现在基因突变成了汉武帝、李世民那样的雄武帝君,自己也都必须消灭他,将挽救民族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郑飞想定朝着众人一笑,接着又看向张叔夜笑道,“张兄,这次要提前让你受点苦头演上一场戏了。”
张叔夜赶忙道,“统帅但请驱使,在下绝无怨言,只是不知要去见谁?”
郑飞一笑,“郑修年。”
朱武等人闻言眼中都是一亮。
“统帅,您是要……?”
“呵呵……,赵桓都把这么一份大礼送到了咱们面前,咱们要不好好利用起来怎么对得起他的好意呢?”
704,大名府之战(20)
在一间虽然称不上多么豪华,却很温馨舒适的房内,郑修年颓然坐在茶座旁,写满萎靡的脸上还有一丝努力压抑的焦急。
自从郑修年在五天前来到潍州后就被关在了这里,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拷问和折磨,还好吃好喝的并有八个仆人分成四班倒着专门伺候他,对一个俘虏而言已经是相当的优待,但他在这里的每一天却都像在经历着痛苦的煎熬,他不知道外面战事的最新状况,不知道自己的被俘对大宋到底产生了怎样严重的后果,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隔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至于郑修年当初所设想的什么找机会逃走,或者哪怕自己逃不走,只把那件十万火急的消息传给大宋的等等想法更是无从谈起了。
他从照顾他的那两个仆人嘴里套问出,这个院子外面已安排了数百个全副武装的人日夜把守着,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鸟,如果没有统帅的命令也休想飞出去!
郑修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只能无奈的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既然无法逃跑,那把消息传出去也行呀,作为宋军的主帅,郑修年可是知道潍州城内潜伏了多少大宋的密探,也知道这些密探的领头人是谁以及在采用何种身份藏在哪里,只要能把消息带给那人,用不了多久太子与父亲他们也就能知道了!
郑修年经过仔细的观察,最终把希望寄托在了那八个仆人中的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叫做王六的人身上,因为通过他与王六有意无意的闲聊得知,王六喜欢赌博,喜欢赌博的人对钱财一般都很看重,郑修年决定以此作为突破!
随后,郑修年便暗中对王六旁推测敲的许诺了一大笔钱财,承诺只要他能帮自己做几件事,就会有人把这笔钱财送给他。
王六很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不过要求把钱财的数目再翻上两番,郑修年简直是欣喜若狂,莫说是翻两番,就算是翻十番,百番,只要能把消息传出去也是值得的!
不过郑修年可不傻,万一这王六是假装的,那岂不糟了?于是他先给了王六一张他写的并用特殊方法折起来的小纸条,并教给了王六两句接头语,要王六在某时某刻分毫不差的去潍州城的城隍庙门前等,说到时候就有人去跟他搭话,对上暗语后,他把信交给那个搭话的,那个搭话的就会给他一大笔钱。
当然,这所谓的接头地点、接头人和接头暗语全部都是假的,就算王六在那里等一年也不会有人跟他搭话对暗号,更不用说给他什么钱了,而那张小纸条里也只是莫名其妙的写了一句根本毫无意义的话。
郑修年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试探一下王六,如果王六是骗他的,他或者别人就会偷偷把纸条拆开,而他已经偷偷在纸条上做了手脚,只要纸条被拆开过,再回到他的手上他就能看出来,而一旦让他发现纸条被拆过了,或者王六没有带回纸条,他就不会再相信王六,转而去想别的办法。
一天后,焦急等待了一整天的郑修年终于又等来了王六的轮班,而一见到王六那压抑着愤怒和不满的模样,郑修年心中就是一动,等到没有别人时,王六立刻压着怒气把那个纸条还给郑修年,气呼呼的说他按照郑修年的指示在城隍庙等了一整天,却是一个人也没等来,并问郑修年是不是耍他玩?
郑修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立刻迫不及待的拿起纸条,然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拆了起来,而等拆到第三折时,就见一个小小的、细细的、短短的、几乎很难被发现的小细毛显露了出来,这根小细毛是如此的微小,就算平时特意和仔细的观察也很难发现它,更不用说是在拆开纸条,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的时候了,而这,就是郑修年所做的手脚。
郑修年一看到这根小细毛顿时就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很显然,王六并没有骗他!他的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狂喜!
随后,郑修年努力的安抚王六,告诉他可能是他的人改变了接头的方法而他还不知道,所以才让王六白跑了一趟,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麻烦王六再跑一趟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出任何问题,王六绝对能拿到一大笔钱财!
王六狐疑的看着他,犹豫不决。
郑修年赶忙道,自己可是堂堂大宋东京留守,宣抚使,这么大的官会无聊的骗你玩吗?
王六想了想,还是再次答应了,不过他说,这次要还是骗我,以后你休想再让我替你做任何的事!
郑修年连连保证,随后写了一封真正的信交给了王六,并把密探真实的联络方式也告诉了他。
又一天后,王六回来了,满脸尽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就像是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郑修年立刻暗暗跟王六打了个眼色,王六也是暗暗跟他打了个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郑修年这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肯定没问题了,王六一定是把信交给了密探,然后密探按照自己在信中的吩咐给了他一大笔钱!
终于,等到二人独处时,郑修年迫不及待的问向王六,“事情办得怎么样?钱拿到手了吗?”
王六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办好了办好了,我办事大人尽请放心,钱也拿到手了,比您说的数还多很多呢。”
郑修年彻底长舒了一口气,暗道应该是自己人为了更好的拉拢王六,所以才故意多给了他一些钱吧,嗯,办的不错,对这样的人就必须舍得下老本!
王六接着说道,“对了,大人要我去见的那人还给了我一张纸要我交给大人。”说着,王六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郑修年。
郑修年赶忙伸手接过,暗道这一定是密探们要向自己汇报如今外面的形势,一边想着,信也一边被拆了开来,他定睛一看,却是猛然间愣住了!
因为……这纸上哪里是什么外面的情况,居然是……一份名单,一份记着潍州所有大宋密探的名单!
郑修年心中一惊,抬头看向王六,只见王六仍旧是那副开心到极点的样子对他说道,“郑大人,多亏了您啊,我们总算全部抓住了一直隐藏极深揪不出来的奸细,整个潍州城几乎是一锅端呢!这事我可是首功,领了一大笔赏钱!”
郑修年如遭雷击,面如死灰的愣愣看着王六,全然忘了反应。
王六又是呵呵一笑,朝他微微施了一礼,说道,“您先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我就在门外候着。”
郑修年浑身一颤,满头冷汗!
王六快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了下来,只见他转头又朝着郑修年一笑,“对了,忘了告诉郑大人,‘信里藏毛’这种小把戏是我们天道军调查局训练探员的基础技能,如果是我们来做,那‘毛’会比您藏的那根至少再小两三倍。如果您还想再学点更隐蔽的手法,您就叫我,我或我的伙伴随时都在门外。”
……
郑修年慢慢收回思绪,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静的屋里就像是充斥着无尽的压力,压得他一阵窒息!
他真是搞不懂那郑临风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换做自己俘虏了他,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不惜代价与后果乃至无所不用其法的撬开他的嘴,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挖出来!可那郑临风却没有这么做,不但没有,甚至就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难道……他已经对大宋了如指掌,压根就不需要自己的情报?这个想法让郑修年心中又是一惊,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他连那样的机密都能知道,别的事情瞒不住他也是不奇怪的。
愤怒!每次想到这些,郑修年都是怒不可遏!继而又是……深深的痛苦、悲哀和……绝望!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把消息透露出去,大宋还蒙在鼓里,等到贼寇准备好,大宋势必就将遭到辽、夏两国的疯狂报复,完了,一切都完了!
郑修年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这个屋子,最后茫然的把目光锁定在了并不算高的房梁上,只见他搬过一把椅子,踩上去,慢慢解开腰带,用力再往上一甩,腰带的一头准确的穿过房梁搭了下来,他又把腰带系成死扣,然后把头慢慢的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