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在朦胧间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确切的来说, 他上辈子认识, 这辈子还不认识, 但是在齐侯眼中, 都是个大名鼎鼎的人, 足见他有多厉害。
道/家经典巨著《庄子》中曾这样评价这个人, 说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 又说他“贪得忘亲,不顾父母兄弟,不祭先祖”。
而《荀子》中这样评价这个人——“盗跖吟口, 名声若日月, 与舜禹俱传而不息”。
齐侯在朦胧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出头, 身材高大魁梧, 暮春的天气, 他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短打, 露着手臂, 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青筋在上面盘曲起伏, 手臂上的肌肉正一张一弛,手中拿着一把青铜大剑, 剑背正敲在自己手心里, 看起来甚是吓人。
而这个年轻人的长相甚是俊美,脸部轮廓冷峻森然,五官端正,露/出一丝痞里痞气的笑容,正斜挑着嘴,露/出一脸得意,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齐侯。
齐侯决计没想到是这个人,他们召开诸侯会盟,守卫已经非常森严,且这是周天子的召命,旁的诸侯国/家,也不敢贸然出手。再说西戎人和北狄人,北杏乃齐国的腹地靠下,若是想要偷袭北杏,戎狄人也需要有些动作才行。
齐侯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他是鲁国贵/族之后,乃是鲁孝公之/子公子展的后裔,他的父亲乃是鲁孝公的曾孙展无骇,展无骇生前在鲁国被任为大司空,掌管水利和建设,还曾统帅鲁军,一举歼灭极国,司空无骇在鲁国的地位可以说非常之高。
而这个男子,从小不服管/教,叛出家门,竟然招举了近一万/人,仿佛洛师一半的兵马,从鲁国开始起/义,不断游走反/对贵/族和诸侯暴/政,无数国/家都想招降他,给出他最优厚的条件,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招降他,因为他是个土/匪,并不稀罕那些虚无的名头和金银。
他本是姬姓,展氏,在这个春秋时代,只有贵/族才会有氏这个称谓,足见年轻男子的出身有多么高贵,单名一个雄,不过因为叛出家门,所以并不以展雄自居,而是给自己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名跖,赤脚奴/隶的意思,让诸侯闻风丧当,久而久之,管他叫做……盗跖。
齐侯说了一句“你?”,旁边的打/手连忙说:“主公,这贵/族还认识主公?”
那年轻男子歪头想了想,说:“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他?”
齐侯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就昏/厥过去,昏过去的时候还伸手压住吴纠,将他护在怀里。
盗跖慢慢蹲下来,看着齐侯,笑眯眯的说:“这小子不错,他坚持的还真久。”
说着也踢了踢齐侯,随即拨/开齐侯的手臂,看到齐侯护在怀中的吴纠,摸/着自己下巴笑了笑,说:“咦?是个姑娘,长得好生漂亮,我就喜欢漂亮姑娘。”
旁边的打/手笑着说:“是啊是啊,给主公带回去做夫人。”
盗跖笑眯眯伸手过去,打量了一眼,随即说:“呸,不是姑娘,原来是个男子,长得这么好看。”
他说着站起来,似乎已经没了兴趣,挥手说:“全都绑起来,诸侯会盟,这会儿也让咱们兄弟好好会一会。”
盗跖说罢了,亲自走到晕倒的公子御说面前,蹲下来,大手一伸,捏住公子御说的两颊,使劲捏了捏,把公子御说那张端正的脸孔捏的变了形。
盗跖一脸得意的说:“跑啊?再跑啊?”
吴纠迷迷糊糊的,感觉手脚和身上很酸,他想要动一下/身/子,但是根本做不到,一动就感觉手腕生疼,跟扯了一样,怪异的负在身后。
吴纠正迷糊着,脑袋里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他们在吃宴席,结果吴纠突然感觉很不对劲,当时宴席刚刚开始,吴纠还没来得及喝酒,所以根本不是酒的问题。
因着吴纠身/子最弱,而且他对味道最为敏/感,闻到了风中那股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是已然来不及,吴纠想要提醒齐侯,却突然晕倒了。
吴纠不知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捆在身后,双脚也被捆住了,简直是五/花/大/绑,倒在地上,怪不得全身酸疼,手脚也疼呢。
不知道这么倒着过了多久,但是觉得时间不会短。
吴纠慢慢的挣开眼睛,他怕旁边有人,所以非常小心谨慎,悄悄睁开一丝眼缝,果然旁边是有人的,这里还是营地,暗算他们的人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把他们都留在了营地。
而且这地方是幕府大帐,吴纠认得这摆设,非常壮丽,显得气势恢弘,然而此时,幕府的大帐里倒着一帮子诸侯,吴纠第一眼看到了倒在旁边的蔡侯,还有他儿子公子肸和女儿蔡姬。
旁边是邾国国君,面前则是宋公御说,没有看到齐侯,吴纠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转头去看,就看到齐侯倒在自己后面,顿时松了口气,把心脏放回腔子里。
其他人还没有醒过来,吴纠被绑着,也就手指能动,齐侯就在他身后,吴纠赶紧用手指去拨齐侯,轻声说:“君上?君上?”
齐侯并没有动,似乎还没有醒过来,倒在地上,连眼睛都没睁开。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踏踏踏”的声音逼近,吴纠连忙闭起眼睛,装作昏睡的样子,以免被人当了出头鸟。
“哗啦!”一声,幕府的帐帘子被掀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吴纠偷偷睁开眼睛,眯着眼睛去看,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的身材和齐侯差不多,但是显得年轻很多,并没有齐侯那种老成持重,显得十分张扬,还带着一种嚣张和痞里痞气的笑容。
盗跖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打/手,那打/手提着一个桶,跟着盗跖向吴纠走过来。
吴纠一瞬间心跳都要加速了,赶紧闭上眼睛,就听到“嗤——”一声,声音在身边响起来,并非冲着吴纠来的,吴纠眯着眼睛一看,就看到盗跖一把拉起了吴纠面前的未来宋公,公子御说,将他快速拉起来,往旁边拉了几步,然后扔在一边。
“嘭!”一声,公子御说倒在地上,被砸了一下,有些微微皱眉,似乎要醒过来,但是那药效太重了,公子御说只是皱眉,还没有清/醒的意识。
盗跖挑了挑眉,挥手说:“弄醒他。”
“是,主公!”
旁边的打/手应了一声,“哗啦!!!!”一声水响,将那桶水冲着公子御说兜头泼下来,顿时浇了个透心凉。
“嗬!!!”
公子御说猛地被激醒了,深深抽/了一口冷气,同时被水呛着,猛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头发衣裳,还有小/胡子茬全都贴在身上,十分狼狈。
公子御说摇了摇头,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盗跖。
公子御说的表情顿时变得阴狠起来,说:“是你?”
盗跖摸了摸自己下巴,挥手说:“出去罢。”
那打/手拱手说:“是,主公。”
说完就走出去,将幕府的帐帘子放好,守在外面去了。
吴纠没有立刻动,而是先静观其变,他还不知这男人是谁,竟然认识公子御说,难道是专门来找宋公晦气的?
那这男人胆子也挺大的,毕竟宋公可是公爵,而且宋国强盛,再加上这是诸侯会盟,这么多国/家的诸侯齐聚一堂,这个人竟然犹入无人之境,吴纠对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盗跖慢慢蹲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公子御说,公子御说气的胸口快速起伏,说:“你这贼子!快放了孤!”
盗跖一听,笑眯眯的说:“啧啧,现在我倒成了贼子?还‘孤’?说得这么顺口,若没有我,你能入得了都城?做的上公位?御说啊御说,你说说看,自己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公子御说冷冷的说:“跟你这种强盗,没有仁义可谈。”
盗跖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住公子御说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说:“真是今时不如往日,做了公爵就是不一样,说话也人模人样,头头是道儿,难道你不记得,那日雌伏/在我身下,求我/干/你的样子了?”
吴纠虽然还不知这个年轻男子是谁,但是忽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更不敢出声了,公子御说可是宋公,新宋公的把柄被旁人听到了,吴纠还想多活几年,所以就装作没听见,但是又支起耳朵,想听听内/幕。
公子御说听到他的话,猛地就怒了,说:“竖子!你胡说什么,滚开!这里是会盟之地,你这个盗贼竟敢闯入,等着被五马分尸,剁成肉泥罢!”
盗跖笑眯眯的说:“也对也对,你的拿手好戏就是剁成肉泥,我帮你登上公爵之位,又帮你抓了南宫长万,你把自己的哥/哥剁成了肉泥,又把南宫长万剁成了肉泥,现在呢,要把你的恩/人剁成肉泥了?”
公子御说冷声说:“你这盗贼,算什么恩/人?”
吴纠越听越奇怪,心想着,难道公子御说兴兵回都城,竟然是眼前这个人帮助的他?那这个人是谁?
吴纠正想着,就听那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吴纠竟然渐渐捋顺了,而这个身材高壮的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盗跖!
关于盗跖的身份,有很多分歧,有人说他是春秋末期的人,但是也有人说他是早期公子展的后裔,柳下惠的亲弟/弟,说法众说纷纭,但是不约而同的是,盗跖的确是起/义领/袖,而且佣兵无数,影响非常深远。
可吴纠却没想到,盗跖竟然和公子御说有关系。
那日南宫长万一拳打死宋庄公,他的儿子们四散奔逃,宋闵公作为傀儡继位,公子御说狼狈逃亡边邑,本以为需要逃出宋国才行。
毕竟南宫长万已经连杀两位上卿大夫,无/所/不/用/其/极,手段非常毒/辣,公子御说只是宋公子,又不是太子,也没什么地位,怕在宋国境内,早晚有一天会被南宫长万抓到,被碎尸万段。
那时候公子御说的日子过得昏暗极了,他一个贵/族公子,却天天食不果腹,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到处逃窜,怕被南宫长万的兵马抓到。
直到那一日,官兵搜索着小邑,公子御说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但是突然一路兵马就杀出来,他们并没有铠甲,也没有坚韧的兵器,但是杀声震天,从城门外潮水一般涌/入,将那些官兵快速制/服。
那打头的男子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露着他虬髯纠结的手臂,一脸得意的露/出痞笑,旁人喊着他主公。
公子御说作为俘虏,被带回了盗跖的营地,这一日盗跖的队伍收获颇丰,抢掠来大量的兵器金银,还有食物,晚上就在营地里犒赏全军,然后互相商量着,接下来往哪里进发。
公子御说明白了他们的身份,猛地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虽然是俘虏,却不卑不亢,想要与盗跖做一个交易。
公子御说和盗跖谈判,只要盗跖肯帮助自己,杀回都城,夺回公爵之位,那么公子御说便许诺盗跖成为宋国的正规君,兵器不归司马管束,有自己的行动权力,并且许诺盗跖,不会苛求百/姓,宋国/会以仁义为先。
盗跖起初是不愿意的,毕竟他们是起/义的军/队,从鲁国开始,一路横征北战,几乎是战无不胜,多少人都想要收归他们,但是没有一个做得到的。
可是公子御说嘴皮子很厉害,公子御说戳到了他们的痛楚,他们有的是家中的叛逆子,有的是拖家带口的人,这样起/义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还需要安定,若是有自/制能力,而且君主是个好的君主,众人不必像过街老鼠一样被绞杀,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不过盗跖不相信公子御说,要他的诚意,当时公子御说急需要帮助,说什么诚意都可以给他。
盗跖见公子御说长相漂亮、精致,脸颊有几分脆弱的美/感,下巴上还没有留小/胡茬,比盗跖见过最美的美/女还要漂亮。
盗跖这个人喜爱美色,就笑眯眯的说,让公子御说服侍自己,其实想看看公子御说到底能隐忍到什么地步,但是盗跖没想到个,公子御说只是打了一个磕巴,就答应了下来。
当时盗跖很吃惊,竟然有人为了国君之位,能雌伏/在旁人身下,他并不相信,不过后来盗跖就相信了,因为那一夜翻云覆雨,公子御说极力讨好盗跖,但是公子御说根本没有经验,几乎变成了凶案现场……
后来盗跖带着他的军/队,帮助公子御说杀回都城,这一路上公子御说又和盗跖做过几次,两个人越来越契合,然而就在盗跖的军/队攻入城门之后……
公子御说进入宋宫,立刻翻/脸,叫士兵抓/住盗跖这帮叛逆贼子,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盗跖的军/队连夜逃出宋国都城,虽然因为宋国军/队经过一场激斗,已然没什么实力,盗跖的人马根本没什么损失,但是这一来也非常让盗跖窝火,公子御说说出来的话根本不算数,不但没有让他们成为正规军,而且还出兵妄图剿灭他们。
盗跖身为起/义的领/导,从鲁国出发,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自然铭记在心。
盗跖笑眯眯的看着被绑起来,浑身湿/漉/漉,一脸狼狈的公子御说,笑着说:“怎么样,如今的滋味儿好受么?还说我是竖子?那你是什么?翻/脸不认人,我帮你把宋国江山打下来,你回头却让人剿灭我的军/队,御说……你说我该怎么奖赏你?”
公子御说看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害怕,虽然盗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还痞里痞气,但是公子御说知道,他可是盗跖,他的兵马仿佛是土/匪一样彪悍,盗跖武艺出众,而且心狠手辣,可以单枪匹马进入百人军阵而无往不胜。
盗跖手中的人头数不胜数,根本杀/人不眨眼。
公子御说颤/抖了两下,呼吸显然急促了一些,说:“孤如今已然是宋公,这里乃是齐国北杏,诸侯召天子之命在此会盟,你自己思量思量,若你今日动了我,宋国能放过你?齐国能放过你?众多诸侯国能放过来?天子能放过你?!”
盗跖听了,反而“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说:“放什么狗屁,我若是怕了,此时还能在你面前么?”
他说着,吴纠听那两个人说话越来越激烈,便不敢睁开眼睛,怕他们发现自己醒了。
结果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公子御说声音颤/抖的厉害,已经没了刚才的魄力,颤声说:“你……你做什么,竖子!放开孤!”
随即公子御说的声音便放软/了,示弱的说:“展雄,你……你放过我,之前派兵剿杀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有办法,新君继位,总要……总要……”
他说到这里,就听盗跖说:“总要杀/人立威么?实话说罢,你不只是要杀/人立威,而且你还嫌杀/人灭/口,堂堂一国之君,却因为盗贼的帮助登上国君之位,还曾雌伏/在盗贼身下浪/叫,你恐怕旁人知道,要杀我灭/口,对么?”
盗跖说话当真直接,吴纠更不敢睁眼了,公子御说的声音还在颤/抖,却阴冷的说:“没错!你知道便好!我奉/劝你现在放了我,不然……嗬!你,你做什么……”
吴纠更不敢睁开眼睛了,就听公子御说的声音颤/抖说:“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否则我不会饶了你的!”
盗跖的声音仍然笑眯眯的说:“不做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胡子太难看了,以前多漂亮,是么?我帮你刮掉,可别动,若不然伤了你,不小心把你这细脖子给刮成两半了,你可别喊疼……啧啧,还有这里,我这人喜欢滑溜溜的,你知道的,我也帮你刮一下。”
吴纠眼皮闭着,眼珠子乱转,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公子御说的声音颤/抖到了极点,说:“展雄!你今日辱我,他日……他日我必当千百倍偿还!”
盗跖笑着说:“好啊,那我等着呢,不过先过了今日再说,我可是千里迢迢的跑到北杏来报复你,你说怎么报复你好呢?要不这样罢,我把这些什么公啊侯啊子啊的,全都叫起来,让他们看看你,好不好?”
公子御说的声音都嘶哑了,说:“我定当将你碎尸万段!”
盗跖笑了一声,说:“还嘴硬?好啊,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吴纠听他说着,就听到“唔唔”的声音,吴纠一阵头皮发/麻,更不敢睁开眼睛了。
那边总是发出奇怪的声音,吴纠突然感觉自己后脊梁被人突然轻轻戳了一下,吓得吴纠险些叫出来,一股麻嗖嗖的感觉冲上头顶,全身一颤。
那感觉不是假的,吴纠又感觉有人戳了一下自己的脊梁,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齐侯竟然醒过来了。
齐侯和吴纠一样,也是手绑在身后,两个人背靠背,齐侯趁人不注意,慢慢往上搓了搓,和吴纠保持持平,然后用可以活动的手指,拨了拨吴纠的手腕。
吴纠立刻会意,他们两个人都醒过来了,但是都被绑着,若是没有互相帮助,绝对解不开绳子。
吴纠当即手指活动着,试了几次,终于够到了齐侯手腕上的绳子,绳子绑的死紧,吴纠也不敢出声,而且耳朵里听着“奇怪”的声音,那边两个人非常激烈。
吴纠听到公子御说突然哀叫了一声,吓得他险些把手缩回来,随即就听到盗跖笑着说:“怎么,两个月不见,你倒是想念我,想念得紧呢,嗯?”
盗跖插科打诨的说着,吴纠脸上都烧起来,赶紧专心给齐侯解/开绳子。
因为只有手指头能动,吴纠解绳子的动作非常艰难,想吴纠自认为一个笔直的直男,被齐侯给撩到了不说,竟然还要旁观一次真枪实弹,心里压力真是不小,额头都冒汗了。
那边都完/事儿了,公子御说被绑着倒在地上,眼神有些迷离不清/醒,盗跖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说:“嘿,别晕过去了,那多没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啪……”一声轻响,吴纠猛地一颤,终于把齐侯的手腕给解/开了,一瞬间吴纠狠狠松了口气,那边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已经有人醒过来。
齐侯连忙动作很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竟然是昨日邾国国君给齐侯的那瓶子“好药”,齐侯快速的一扒,将瓶子打开,然后“哐啷”一声,就将瓶子扔了出去。
盗跖也是个机警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看向他们,但是已然来不及了,邾国国君给的东西可是好东西,只是闻一下便全身酸/软,浑身无力,若是放在香里燃/烧,就能让人昏睡不醒。
盗跖身/体虽然强壮,但是闻到那个香味,也是“嘭!!”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全身酸/软,根本动弹不了。
而公子御说发现有人醒了,顿时想要挣扎,但是他一方面被捆着,另外一方面他在盗跖旁边,挨得很近,顿时也闻到了那股香味儿,瞬间也瘫/软得不能动弹。
吴纠挨得稍近,一瞬间也发软的不行,齐侯见盗跖倒下去,赶紧掏出解药,压在自己舌下,另还有一枚解药,顶开吴纠的嘴唇,放在他口/中,说:“压在舌下。”
吴纠就感觉一个小颗粒含了进来,随即是一种类似于薄荷,有类似于芥末的味道,再加上吴纠对味道本身就敏/感,吴纠在心里都爆了一声粗口,心说这味道真他/妈酸爽够了!
强烈的味道提神醒脑,让吴纠一下就清/醒了,手脚的力气也慢慢回笼。
齐侯赶紧爬起来,将自己脚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帮助吴纠把手脚的绳子都解/开。
吴纠还有些没力气,喘着粗气说:“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哪来的这东西?”
齐侯笑了一声,只是道打岔,所问非所答的说:“效果不错,还真是好东西。”
齐侯扶着吴纠站起来,吴纠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盗跖,他只是酸/软的倒下,但是并没有失去意识,瞪着眼睛,睚眦尽裂的看着他们。
而旁边公子御说侧躺在那里,此时的公子御说恨不得自己死过去才好,因为他这个狼狈又衣/衫/不/整的样子,全都明晃晃的展现在吴纠和齐侯面前了。
齐侯看到公子御说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吴纠的不好意思,直视着公子御说,笑眯眯的说:“诶?宋公何故这么狼狈呢?”
公子御说知道齐侯要这个时候趁机发难,毕竟这可是大好时机,他浑身瘫/软起不来,也动不了,连忙说:“齐公快帮我杀了那个贼子,那贼子不是好人,杀/人掠货什么没干过?齐公快帮我杀了他,我会许诺齐公好处!”
盗跖倒在地上,反而一脸坦荡荡的,冷笑一声,说:“许诺?你又要许诺什么?”
盗跖看向齐侯,说:“我不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不过你也该明白这宋御说是什么样的人了罢?你若信他的话,就是老糊涂。”
吴纠眼皮一跳,齐侯倒是哈哈一笑,说:“宋公是什么样的人,孤不清楚,但是孤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盗跖一笑,挑眉说:“我?”
齐侯笑眯眯的说:“你是展氏,名雄,英杰之后,骁勇善战,好打抱不平,孤可是佩服你,佩服的很。”
盗跖一听,饶有兴致的说:“旁人有求于我的时候,都会这么说,例如那个宋御说,不过如今我乃是阶/下/囚,你是赢家,但是你却这么对我说话,你这人真有/意思。”
公子御说听他们两个人说话不对味儿,立刻着急的说:“齐公,这贼子不可信!不可信啊,齐公快将他杀了!”
公子御说看起来特别着急,但是他不能动,没有任何办法,而且狼狈至极,眼圈子都红了,似乎又狼狈又羞耻的。
吴纠看他们谈判,真是看不下去了,连忙将自己的外跑脱/下来,盖在公子御说身上。
公子御说看了一眼吴纠,抿了抿嘴唇。
齐侯则是继续与盗跖谈判,说:“孤一直听说你的大名,如今孤在招安你,如何?编入齐国,但不用服/从司马管/教,日后你的兄弟便是英雄,再不是人人唾弃的土/匪,从此建功立业,名传千古。”
盗跖笑了一声,说:“你可知道,宋御说当时也这么跟我说的?”
齐侯笑眯眯的说:“当然知道,只不过宋公跟你说这话的时候,是有求于你,而孤和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可以随手取你的项上人头的,孤觉得,这两层关系,应该不一样罢?不过若你不答应,也没什么,毕竟孤敬你是英雄豪杰,不会杀你,你带着你的军/队,走便是。”
齐侯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非常厉害,盗跖哈哈一笑,笑的颇为爽朗,说:“好!你这人痛快!”
公子御说见他们越说越投机,心里愤/恨,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粗喘着气,瞪着眼睛。
盗跖又说:“我今天便答应你,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儿,若你有一日也与宋御说一般忘恩负义,或者不仁不义,我展雄定取你人头!”
齐侯笑眯眯的说:“当真欢迎。”
他说着,走过去低下头,将滚在地上的小瓶子捡起来,然后塞上帽子,那股幽香的味道终于消失了。
吴纠扇了扇风,这才将嘴里那颗丸子吐出来,实在难吃的厉害,味道奇怪的紧。
吴纠说:“这到底是什么怪异的药?”
齐侯幽幽一笑,挑眉看着吴纠,说:“这是邾公昨日送孤的,说是给你稍微闻一点点,就能任孤施为,随/心/所/欲了。”
齐侯也不避讳旁人,那边盗跖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些无力,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齐侯和吴纠,似乎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公子御说也诧异的看着齐侯和吴纠,齐侯说话肆无忌惮,也不怕旁人听见,但是转念一想便知道了,如今自己遭此大辱,都被齐侯看到了,而且齐侯还收了自己的“仇人”为政/客,如此一来,自己的把柄全都握在齐侯手中。
如今齐侯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这些。
吴纠一听,顿时“咚!”一下脸就烧烫起来,瞪了一眼齐侯,说:“你……”
齐侯连忙说:“好二哥,别着恼,这东西孤也没想用。”
吴纠气得不行,但是如今当着宋公和盗跖,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当没听见。
盗跖从地上站起来,听齐侯说吴纠是“二哥”,便说:“你可是齐国公子纠?”
吴纠说:“正是。”
盗跖一笑,竟然对吴纠拱手说:“原来是你,我听兄弟们说过,你曾在梁丘邑亲自舍粥,为人仗义,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齐侯一听,笑眯眯的说:“正是,孤的二哥心善的紧,将军又仗义的紧,不如这样罢,二哥与将军何不结为兄弟?”
吴纠眼皮子一跳,齐侯自己收儿子闺女上瘾,竟然还给自己弄个把兄弟?
盗跖倒是颇为敬重吴纠的样子,这么一听立刻说:“好!当真好!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吴纠觉得盗跖这人并非什么坏人,不过有些天然渣,而且为人稍微鲁莽了些,若能为齐国效力,倒也是好事一桩。
便拱手说:“是纠的荣幸。”
盗跖连忙抓/住吴纠的手,说:“太好了,那咱们现在便结拜!”
公子御说眼睁睁看着齐侯拉拢了自己的“仇人”,而且还要亲上加亲,巩固一下齐国和盗跖的关系,让盗跖和吴纠结拜,气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他现在身上很疼,酸的要命,不能启齿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却眼看着盗跖一脸欢喜的拉着吴纠结拜。
公子御说心里恨得直痒痒,心里发酸,真恨不得将盗跖千刀万剐。
齐侯见盗跖拉着吴纠的手腕,如此亲/昵的样子,忍不住有些酸意,笑眯眯的不着痕迹伸手隔开,说:“二哥和将军不介意让孤也结拜罢?”
吴纠眼皮更是一跳,齐侯分明就是想要拉拢盗跖,不过从自己这里下手了而已。
盗跖说:“自然不介意。”
齐侯笑眯眯的说:“好啊,来!”
三个人便一同掀起下摆,跪在地上,吴纠最左,齐侯正中,盗跖最右面,齐侯笑眯眯的说:“纠是孤的二哥,如今已很难改口,这样罢,如今咱们三人结拜,还是管纠叫做二哥,你管孤叫做三哥,这样如何?”
盗跖并不介意这些虚的,一口应承下来,说:“好,三哥!”
于是三个人便口头结拜,盗跖颇为爽朗,又给吴纠和齐侯叩头,说:“二哥、三哥。”
齐侯笑眯眯的,这便是收服了盗跖,收服盗跖的好处,可谓是数不胜数。
一则是盗跖的人马少则九千众,九千多人相当于半个洛师的人马,在这种诸侯割据的年代,其实每个国/家的人马都不太多,很多国/家的兵马都没有九千这么多,这可不是个小数量。
二则是盗跖手上可攥着宋公的把柄呢,这把柄实在太大了,太能捏咕人了。
三则盗跖其实是鲁国贵/族,他的父亲是鲁国战功卓著的大司空,祖上乃是鲁孝公,曾祖父是公子展,大哥乃是鲁国赫赫有名的名士柳下惠,这样一来,齐侯的威慑就直接打到了鲁国内部。
四则便是威慑诸侯,天下诸侯,无不知道盗跖的厉害,小一些的国/家听闻盗跖经过,都要上贡,大一些的国/家听闻盗跖,都要招安,如今盗跖却为齐侯所用,这威慑力自然很大。
这么多好处下来,今日齐侯算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吴纠则是多了一个弟/弟,虽然盗跖为人鲁莽了些,但并非坏人,而且爽朗的厉害,吴纠觉得也挺好的。
盗跖似乎特别敬慕吴纠,因为日前吴纠在梁丘邑舍粥,盗跖军/队里的一个副手,他的老母便在梁丘邑,那时候盗跖的军/队远在其他国/家,得知梁丘邑闹饥/荒,千山万水已然赶不回去,心中万分担心老母是否挨饿受冻。
后来他们赶回去,就听老母老泪纵横的说齐国公子纠如何仁义,亲自给他们熬粥舍粥,百/姓恨不得都供奉吴纠为神。
因此盗跖便知道了吴纠的大名,一直无缘得一见,今日一见真是惊喜。
展雄说:“我还道二哥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没想到二哥长得这么标志。”
吴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齐侯倒是哈哈一笑,说:“四弟有所不知,你二哥虽然长得纤细斯文,但是不可惹他,他心眼儿小,小心他报复你。”
展雄一听,说:“真的?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大丈夫便该当记仇,有仇不报并非君子所为。”
公子御说见他们说说笑笑,一时间倒是成了盟友,气的他牙齿“得得得”打颤,撞在一起咯咯相击。
吴纠看了一眼公子御说,说:“如今这个场面,咱们也许要收拾一下。”
齐侯说:“正是。”
展雄这个时候说:“这是雄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二哥三哥。”
齐侯笑了笑,说:“什么叫连累,既然已和弟/弟结拜,怎么能置身事外,弃弟/弟于不顾呢?”
他说着看向公子御说,笑眯眯的说:“只是需要宋公配合一下便好。”
公子御说瞪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展雄,冷冷的说:“齐公好手段,两三/句/话便收了九千/人,如今御说还能不听命么?”
齐侯笑着说:“宋公识时务,那再好不过了。”
齐侯安排了一下,就让展雄的军/队驻扎在会盟的行辕之内,然后让人将蔡侯公子肸和蔡姬都各自抬回去,又把邾国国君也抬回了营帐,让士兵们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等诸位国君醒了之后,发现很不对劲,齐侯只是笑眯眯的说昨日喝的太尽兴,所以大家都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