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睿却不在意,他握着子衿的手,也淡淡的看向皇帝。
他握住子衿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手指也轻轻的敲打子衿的手心,子衿知道他是忧心孩子。连忙敲了敲,算是回应。
可崇睿如何放心,子衿的肚子说没便没了,不用想,他也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隐藏的。
“这些日子,你都住在此处么?”皇上状似不经意的问,眼睛却不时瞟向四周,查看是否有居住的痕迹。
子衿淡然一笑,柔声说,“嗯,近日京都干燥,子衿觉得困顿,便移居到此处来了,不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无事,就是闲来无趣,四处走走,便想着来看看你,你这病,可见好?”
“谢谢陛下关切,子衿这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皇帝听了子衿的话后,柔声笑着说,“那就好。朕还等着你与朕再下棋,谈论家国政事呢!”
“儿媳不过就是胡编乱造,哪里能与陛下谈治国良策,陛下说笑了!”子衿心里幽冷得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可表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你有惊世才绝,若非女子,定能与你那表哥一般,位极人臣,平步青云!”皇帝吹捧着子衿,眼神却犀利得像狼,紧盯着子衿,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表哥的才学自是天下一绝,我哪里敢与表哥相提并论,不过就是爱那几本闲书罢了!”子衿知道他在试探,所以不动声色,用平日的态度回答。
“当年的御花园,父皇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与你母亲长得十分像,若不是皇后出现,我真想与你多聊聊天!”
“陛下记错了,当年出现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李妃!”
子衿的话,让皇帝有片刻尴尬。他的疑心病,会将身边的人推得很远很远,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年他作为太子时,与他父皇相处的情形。
皇帝没有再开口说话,子衿便走到赵倾颜身边,柔声开口说,“母亲,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脸色怎地这样差?”
赵倾颜淡淡的睨了皇帝一眼,柔声对子衿说,“母亲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子衿走过去挽住赵倾颜的手说,“母亲,这是后院摘的葡萄,酸甜爽口,母亲最爱的味道,母亲尝尝可好?”
子衿假装什么都不知,只当赵倾颜是生气皇帝带人来试探她,是以想哄她开心。
子衿的举动,让皇帝心下稍安。
“母亲没有这个心思,你莲姨她没了……”赵倾颜的话没有说完,可她悲伤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子衿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揪着胸口不敢置信的说,“母亲你说什么?”
“莲姨被人打死了。”赵倾颜深深的呼吸,然后假装平静的说。
“是谁?为何要对善良的莲姨出手?”子衿转身,一只手抓着崇睿的手臂,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眼里的悲伤让人为之动容。
崇睿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手,安慰道,“你身子原本就没有大好,这般悲伤,若是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子衿忽然厉声问,“到底是谁将我的莲姨害死了?”
赵倾颜整理了一下繁复的广袖,低垂着头凉声说,“陛下的五皇子,崇礼殿下!”
“他?凭什么?”子衿咬着牙,但是悲伤的低泣还是偶尔流露出来,像受伤的小兽的低鸣。
崇睿没有说话,赵倾颜更没有开口。
子衿忽然了然的扫了皇帝一眼,“定是有人觉得王爷挡路了是么?”
崇睿依旧没有说话,子衿忽然甩开崇睿的手,跪到皇帝面前说,“陛下,请下旨赐王爷封地,让我们离开京都吧!”
皇帝退后了一步。他没想到,慕子衿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还是只是缓兵之计?
皇帝的心里十分的不确定,他甚至看不懂,现在子衿所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听见子衿的话,赵倾颜也施施然下跪,清丽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疲倦,她说,“陛下,这二十几年来,倾颜活的确实疲倦,坊间不是传言王爷的封地在北荒么,倾颜愿以最后心愿,祈求陛下,让我们一家人去北荒。”
言落,赵倾颜便将皇帝送给她的龙纹玉佩拿出来,高举过头,等着皇帝开口。
当初,皇帝曾许诺,只要赵倾颜有所求,拿出玉佩来,皇帝定然毫不犹豫便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如今。她高举着这块玉佩,竟然说这是最后的请求。
她,竟要远远的离开他,
去北荒!
北荒是何等的凄冷,当初只是看了子衿第一眼,他便舍不得让子衿去北荒受苦受累,更何况是要让赵倾颜去北荒?
皇帝的嘴唇动了动,正欲说话,崇睿却也跪下来,“父皇,既然子衿与母亲愿意与我同往北荒,那儿臣便无后顾之忧,还请父皇将刚哲释放,让儿臣带着他举家迁往北荒,此后,不得父皇诏令,永世不入京都。”
“你说得好听,北荒这般荒凉,岂是你岳母能待的,再说了刚哲潜入驿馆之事未曾交代,他那里都不许去!”见崇睿说要带着赵倾颜去北荒,且永世不回京都,皇帝的胸口便憋着一股子闷气。
他,这是要断了他最后的念想么?
“刚哲之事。原本儿臣便有心要与父皇交代,刚哲去驿馆,是去见他生父,但是十年前,他与生父接下仇怨,他不愿让别人知晓他与生父的关系,是以才闭口不谈。”昨日找不到机会说明,今日正好,皇帝不听也得听。
“他生父难道是属国之人?”皇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偏偏要逼崇睿自己开口。
崇睿冷冷勾唇,“刚哲姓氏原本就极为少见,而且刚哲与其父长得又十分相像,父皇当真不知?”
若是以往,崇睿遇见这样的问题,要么就是保持沉默,要么就是像现在这般,直接顶了回去,原则上说起来,他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一直都是皇帝自己在变,他因为赵倾颜而对崇睿另眼相看,是以对他加以重用,才让崇睿惹来皇后妒忌,他这是怎么了?
皇帝心里闪过一抹烦闷,他难道真的要将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怀疑一遍?
像当年他的父皇一样。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将权利移交,却因为眷慕权势,杀害了诸多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