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背上,也不急着发动车子,两人就这么坐在车里,半晌,他才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问,“我们宝贝儿今天受委屈了是不是?”
戍戍是委屈啊,本来如果这事儿发生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孟戍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表现的像现在这样软弱的,说到底还是因为段希尧在身边,所以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被放大。
她尚未察觉出这一点,但心里的反应骗不了别人。
按照平时的风格走,她现在应该怎么做?撒泼打滚求亲亲抱抱举高高?但她一点都不想展露出一丁点的软弱,以给自己亲近的人传递这样一个信息——我确实受委屈了。
如果真的这样做,段希尧会发疯吧……
但孟戍戍是吃软不吃硬的,段希尧跟她硬着来,明确的不许她做这个做那个,她心里的逆反心理就上来了,偏要与他作对来。然而但凡他用这样温柔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甚至怜惜的语气讲话,孟戍戍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死死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说一切好听的甜蜜的他喜欢听的话。
就像此刻,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疲惫,嗓子也又痛又哑,但她嬉皮笑脸的:“什么委屈呀,这点小事算什么?这件事带给我的感受还不如段位掉了一颗星星来的大。”
段希尧慢慢的发动起车子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很抱歉。”
戍戍舒服的靠在真皮座椅上,换上了拖鞋,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随口回到:“抱歉什么啊?”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足够的能力把你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护好你,叫你不再受委屈,一辈子都这样简简单单的不改变。但今天我就在你的身边,却还是发生了这种事。”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似乎对自己有些自视甚高。”
孟戍戍心里倏然心慌。
段希尧可以霸道、蛮横、发狠、逞凶、自负……但他绝不该有这样的一面:落寞,无力。
这件事说到底能怪到谁的头上?方才在博物馆的那家人?她自己,抑或是段希尧?
这个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在发生。除非段希尧把她揣口袋里绑在身上随时带着,否则就算他把人保护的再好,也还是会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
这事能算到谁头上去?
但段希尧却一心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说戍戍从前怀疑段希尧对自己的喜爱不是出于真心,那么通过今天这一件小事,她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她再傻,再不懂谈恋爱这回事,也该明白这样的道理,没有人会为了不喜欢的人如此费尽心思,没有人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心自责。很多时候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她只是不会理解。
那她现在该如何做呢?告诉段希尧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我答应你的追求,我们重新在一起。
段希尧会不会以为她只是出于一时心软?就像他们的开始一样。
永远缺那么一点水到渠成。
她会怀疑段希尧对自己的喜欢,段希尧是否也会怀疑?
戍戍如今终于懂得了换位思考,也明白了他们两人的问题症结所在,问题要解决,却不能急在这一时半刻,免得起了拔苗助长的功效。
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遇到形形□□的人。好看的皮囊那么多,然而总是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万里挑一。她是有多么的幸运,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他拥有好看的皮囊,还兼顾有趣的灵魂。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一刻更为清楚——她的选择。
戳了戳段希尧的手臂,戍戍故作轻松:“喂,你干嘛这样说?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神,可以预测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段希尧抽空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似宽慰,没有说话。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戍戍还在找合适的时机和段希尧摊牌。
那天之后,那个女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联系方式,甚至她的地址,竟然找到了学校里来。只是这一次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在宿舍楼前堵截到了她,二话不说送上一堆礼,语气诚恳,甚至言笑晏晏的道歉。
李姐也打来了电话,直言最近一段时间好好养伤,就不需要来博物馆了。
段希尧还像往常一样,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严格的遵守着当时的承诺——不再逼她。以至于她抓心挠肺的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都不行。
除了穆景明的那个电话,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去。
好基友小穆在电话里是这么跟她说的,语气透着纠结:“我也不知道这个事儿该不该和你说,不说吧,哥这心里过意不去,说吧,又怕你多想。”
戍戍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你说呗。”
“你家段希尧他大姐,你知道吧,孩子生出来了,然后亲爹也找着了。然后这个亲爹有点儿实在不靠谱,你公公就boomshakka !一怒之下做了个决定,如今他家小保姆找男人都得经过家里人同意了。”
听了半天还是摸不着重点:“然后???”
“哎呦喂我的傻妹子!你家段希尧他要去相亲了,你还不懂啊!你们俩跟这儿闹什么别扭呢,早死早——呸呸呸,救人一桩姻缘胜造七级浮屠,我们盖房子的都特别迷信这套儿,我得多造两层塔。”
戍戍嘴角微微抽搐,被他这套神神道道毫无逻辑的理论唬的一愣一愣的,还当是什么大事。
她还段希尧刚认识的时候就亲眼见过他相亲了好吗,但是段希尧是什么脾气什么心理素质啊?一边相亲一边还能抽出空来不紧不慢的追她呢,关于这一点她一点都不担心
才怪……
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能作比较,那个时候她不在乎,段希尧是否会被相亲对象拐走关她毛事?她可以毫不在意的彰显自己的自信,因为不害怕失去。但现在她喜欢上了,人一遇到喜欢的人事,就会失智,就算心里头清楚段希尧喜欢的人是她,然而万事保不齐有个万一,毕竟不可抗力因素有太多太多。
戍戍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急着去找段希尧问,段希尧也没有主动的提起。戍戍的心不由得越沉越深。
她只好变着发的逼着进展快一点。
“段希尧,你觉得你的男友力体现在什么地方?”
她眼前摆着画架,来公寓鼓捣了一整个上午,连草稿都没做出来。倒是段希尧,捧着电脑已经帮她写好了一份论文,此时正准备知识点,好让她理解的快一点。
段希尧头也不抬:“什么叫男友力?”
“……”想过了无数种回答,没想到这个死直男不知道什么叫男友力。
什么心软可怜,顿时成了天边的一朵浮云。
戍戍横眉冷对:“你是不是故意的段希尧?”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了电脑,捏了捏眉心:“宝贝儿,你最近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