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姝扶着太皇太后步入殿内,皇帝走在另一边,两旁齐刷刷跪满了人,乌压压全是黑沉沉的发顶。
第一次领受众人跪拜,虽他们跪的不是她,薛静姝仍察觉几分异样。
她忍不住微微扭头去看太皇太后与皇帝,却只见两人神色如常,行动自若。
她又去看太皇太后身旁随侍的宫人,她们只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左右,她想了想,便也垂下眼睑,收敛了神情。
上手摆了两张案桌,太皇太后的位置在正中,她让薛静姝陪在她身边,皇帝则坐在左手边。
几人坐定,司礼的太监方才喊起。
众人齐声道谢,起身归座。
下方的席位整整齐齐排成两排,男的居左,女的在右。
眼下左边这排,不外乎皂紫青白几色,而右边一排,却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原本席间还算热闹,皇帝与太皇太后一来,立刻就安静得落针可闻了。
太皇太后眯眼望了一圈,点了几位长公主与亲王的名头,问过几句家常,又与几位眼熟的诰命夫人说了几句话,气氛才慢慢活络起来。
年轻男女们有的大着胆子偷偷抬头望向上手,薛静姝坐在一旁,就察觉好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只当不知。
薛静婉的位置还算靠前,她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飞快地抬头来瞥了一眼,看清上手的人,她微微瞪大眼,轻呼一声。
四姑娘薛静媛皱眉看她,不满道:“你以为这是在家里,由得你大呼小叫?”
薛静婉并不理她,只愣愣道:“三姐姐这样打扮太美了,皇上也很年轻,比大哥哥还俊哩,他们两人可真般配。”
薛静媛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也就你们眼皮子浅,天天把一个姨娘生的挂在嘴边,奉为圭臬,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
薛静婉这才转头来看她,拧着细眉道:“你说话可真难听,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也没见你比别人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坐在底下,乌泱泱一片过来,一晃神就找不到了。”
“你——”薛静媛气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薛静婉不过随意说了一句话堵她,却不想正堵在薛静媛的痛处上。
想当年她姐姐是太子妃时,她的位置就在主位之下两三桌远,当时多少大家闺秀羡慕她,明里暗里奉承她?
自从大姐失势,她的地位跟着一落千丈,曾经体会过那种风光,如今却泯然于众,她如何甘心?
也有别的人看清薛静姝的容貌,惊艳过后便是了然,此前还有人疑惑,为何这突然出现的薛家三姑娘能得帝宠,眼下都明白了。
他们只是不曾想到,薛家既然有这样一位容貌出众的姑娘,怎么此前一直不让她出现在人前?说是身子不好需静养,可眼下看来,只是比常人柔弱几分,何须要到离家休养的地步?
只怕其中又有不少曲曲折折吧。
年轻男子们壮着胆子去看薛静姝,姑娘们则含羞带臊给皇帝送秋波。
自然,也有年龄到了,并不想攀高枝的,则借着帕子衣袖掩饰,暗暗打量对座的人。
正当各人心思各异,右手边靠前的位子上,一名娇俏少女起身离席,正当堂上行了一礼,俏生生道:“茗儿有一曲想献给太皇太后与陛下,愿太皇太后安康长寿,福运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