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因笑道,“嗯,娘说得不错,便让她去教坊司做个女史吧。”
袁氏女因才艺没选对,便从妃嫔候选落入教坊司,连家都不能回……徐循不由暗暗蹙眉,开言道,“教坊司不算体面去处,一个姑娘家入了教坊司,就是做教习女史,日后怕都难觅人家,似稍失体贴温和。”
没等皇帝说话,孙皇后便笑道,“以妹妹之意,当如何处之?”
“她的歌唱得好,一个是声音好,还有一个,多数是教习嬷嬷教得好。”徐循道,“不如以此教习嬷嬷入教坊司,这袁氏如大哥不喜欢,便放回家去。以她进入终选身份,前来求娶者必定不少,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错。”太后也赞道,“如此处置,倒比我随口一句话更稳当些。此女今日唱曲,无非是因为不知宫中规矩,黜落也就罢了,倒未必要入教坊司,于官伎伶人为伍。”
皇后也道,“妹妹说得是,如此甚好。女孩儿本身没什么可怪罪的,倒是谁让她唱曲子的,心思可议。”
徐循一句话,引来太后和皇后两人的赞同,她自己都有点不习惯,免不得和皇帝交换了一个眼色。也不搭理太后、皇后的话茬,问道,“大哥看她如何?”
皇帝笑道,“唱得挺好听的……她这一首词,让我想起别人来了。王安石宫的《题西太一宫壁》,还记不记得?”
这话没有明确的指示对象,徐循和皇后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道,“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皇帝哈哈一笑,点了点头,“歌声挺雅致啊。”
这么说,是要留了?徐循禁不住就和皇后对视了一眼,皇后扇了扇眼睫毛,“那就留着她唱给大哥听吧。”
众人议论已毕,便示意二号继续,谁知袁氏女拔了个头筹以后,接下来三到五号,太后颇为满意的也有两个,皇帝却都是兴致不大,只点头留了一位李氏。在徐循来看,如非是因选袁氏时多少拂了太后面子,这李氏皇帝也未必会留。
“想什么呢。”六号张氏在那弹琴时,皇帝直接走神了,侧过来和徐循搭讪。
“我在想……”徐循心里在想,这李氏入宫后也不知会否得宠,若不会,岂不一生都被皇帝一个念头所误——但她又想到南内时陪伴她的巧巧,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入宫无宠,对李氏来说是否也是莫大的殊荣。
自己拿不定主意,便不好胡乱开口,徐循随口说,“我在想,我选秀的时候,大哥是否看上我了。”
皇帝哈哈一笑,张口便要说话,徐循对他这表情很熟悉,忙道,“——可要说实话啊,不许糊弄我。”
“这……”皇帝瞅了徐循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说实话,当时心情不好,压根都没怎么看,张贵妃选了两个,我都胡乱应了……连你的脸都没记清楚。”
这倒是挺符合徐循当时的感觉,她也没生气,倒有点‘我果然料得不错’的满足感。她点了点头,叹道,“你瞧吧,人生真是难说的……我这一辈子,就因为贵妃娘娘一眼喜欢就定了下来,又让人怎么能不感慨?”
皇帝捏了捏徐循的手臂,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该多谢张贵妃娘娘了。如非她慧眼识珠,你现在只怕是给赵举人儿子当着续弦呢。”
两人窃窃私语,说得热闹,皇后在旁也不知听去了多少,她轻咳了声,提醒皇帝道,“大哥,人家都弹完了……”
在表演才艺的时候,都令皇帝走神了,张氏女的结果可想而知。余下到十号又选中了一位诸氏,因她生得实在貌美,确实压过众妃嫔。因此虽才艺平淡无奇,但却也中选。再往后十号之外俱都无人中选,十多个人里只选中了三个,也不好说皇帝不挑剔了。
选完了这三个妃子,皇后又问道,“大哥,朝鲜那边也送了两人来,先和新秀女们一道学规矩的,今日可要一并阅看了?”
“看看也好。”皇帝随意道。
“朝鲜来人,怎么都是要封的。”太后在旁提醒了一句,“皇帝看看无妨,却不要黜落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