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没精打采的应了声,安静了会儿,突然又高声问:“娘!他们怎么还不给咱们开门啊?”
段章氏被她的高声吓了一跳!举手要打,二姐立刻缩到里面,挡着脸张嘴准备尖叫求饶。段章氏见她又要大声叫嚷,连忙放下手捂住她的嘴道:“小祖宗!这不是在家!我不打你,你别嚷了!”
二姐可怜巴巴的缩在一旁,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
段章氏叹气,挤出一张笑脸哄她:“乖乖啊,二姐,不闹。回头娘给你做好吃的。”
二姐点点头,不一会又开始不安分的脚踢来晃去的。
段章氏无奈长叹,她是真没想到吴家教姑娘居然教成这样,这根本就是一个还没懂事的孩子!没有一点家教!
段浩方走了以后,段章氏就兴致勃勃的开始调教新儿媳妇。她原来想着让她早上一大早的过来侍候她这个婆婆梳洗,捧个热水盆什么的好好抖一抖威风。结果这小祖宗头一天来毫不认生的就扒她的首饰盒子,她一眼没看到,她就拿了她的钗子手镯往自己身上套,一边套还一边说娘你这里东西真好看!我都没见过!
段章氏还没接话,她下一句就是给我吧,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家就已经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拉着她的丫头婆子显摆看这是娘给我的,好看吧好看吧?
这哪里是儿媳妇?这根本是个活土匪!段章氏追出去要教训她,她就苦着脸看她还说娘你不给我啊。
我原来就没打算给你!段章氏都想这样叫了,这死丫头!可又拉不下这个脸从这丫头身上再把东西都扒下来,她可还要面子呢。小辈身上的东西,都是说她送的了,她再当着一堆人的面说不是,再亲手夺回来?
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再看吴二姐身旁那堆婆子,个个笑得阴险。段章氏可不愿意落人口舌,只好咬碎一口牙看着她把东西都带走了。
第二天等她再来,段章氏死活不让她进来侍候梳头洗脸了。等摆饭,二姐倒是愿意侍候她吃喝,只是盛粥时那手指就插在粥碗里,挟菜时掉在桌子上了再捡回盘中,等她伸手拿馒头,手指甲里一层黑垢。段章氏一顿早饭没吃完就肚子疼了,从此后吃饭也不敢再叫她来侍候。
叫她过来听家规,段章氏早早的让个面目凶恶的婆子举着崭新的竹板站在一旁,想着给她几下子她就知道听话了。哪里知道让她跪着不许动听她教训,人家跪着跪着就哭了,抱着膝盖喊痛,说腿跪断了,段章氏要人拿竹板过来打,她嚎啕大哭大叫,娘我不敢了你不要打我啊啊啊啊啊。晚上她回屋后就喊头痛手痛全身痛,然后就说痛得吃不下饭了,大半夜做恶梦吓醒,哭着喊着娘你不要拿板子打我。这样几天后段家里里外外都说她趁着儿子不在欺负儿媳妇,段老爷问段章氏这件事,听说她教儿媳妇家规还用竹板打人,段老爷先火了,把她训一顿,说家里什么时候有过家规!说她没事找事。结果家规的事也不必提了。
段浩方走后两天,段家老宅来人了,还是她大儿子段浩平派来的,先是带了封信说他在兄弟成亲的时候刚好出门,这才没有亲来道贺,特地补送了一份礼让人带过来,又说老太太念着小杨姨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这几日就会叫人让他们过去,让段章氏先准备一下。
大儿子这样贴心,段章氏感动得很。果然又过了几日,老太太派人来了,说想念段章氏,又问起小杨姨奶|奶的孩子生了没,是男是女,又说段浩方已经娶了妻,问起吴二姐,让带过去让老太太瞧一瞧。
段章氏把老太太派来的婆子下人给哄好了,好酒好肉招待过后,好好的再把人给送走。这边就开始准备带吴二姐和小杨姨奶奶还有孩子去老宅。给段老爷交待了一下,娘仨就上路了。
大门很快打开,可是出来的人却不让段章氏的车从正门进去。过来传话的人笑嘻嘻的说这大门刚修了台阶,怕车子上来压坏了,让他们绕到后门去,那边没台阶车子好进出。
段章氏撇撇嘴。
五辆车再绕到后门进去,段章氏和二姐下车,后面车上的小杨姨奶奶和抱着孩子的婆子跟着也下来了。临出门前总是出去给小杨姨奶奶取药的丫头趁着出门的机会跑了,不知道是跟哪个男人跑的,报给段章氏知道后,段章氏骂了句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嫌丢人也不愿意大叫大嚷的出去抓回来,跑就跑了吧。随手把原来灶下的一个粗婆子先指给她来带孩子,这次出门就一起跟着过来了。
小杨姨奶奶现在看着病歪歪的,腊黄的脸枯瘦的模样,穿着件葱绿的衣裳衬着脸色发暗,整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了个骨头架子。她听说丫头跑了以后在灶下骂了一天一夜,什么小娼妇偷汉子满嘴乱喷,最后还是段章氏叫人堵住她的嘴才算安静下来。这回她一听说要跟着来老宅,就天天吵着要新衣裳好胭脂,说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来见老太太。段章氏虽然恨不能掐死她,但想着老太太还掂记着她,最后还是让人来给她做了新衣裳。
吴二姐远远的看了她一眼,扭头不理,兰花上前扶着她,段章氏叫着她向院子里走,后面小杨姨奶奶非让婆子把孩子给她抱,口口声声她要抱着她的儿子,扯着婆子又打又骂。
段章氏听见后面乱七八糟的,回头怒道:“你抱什么!你自己走都走不稳还抱孩子?摔了孩子怎么办?”
小杨姨奶奶闭嘴不吭声了,悄悄跟上来,走在二姐身后。
进了二道门,二姐看到前面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带着个梳着妇人头的年轻丫头站在前面等,见了段章氏连忙迎上来伏下身蹲了个礼。
段章氏上前虚扶了把,回头叫二姐过来见,指着那个妇人说:“这是你大嫂。”又对那妇人说,“这是你二弟的媳妇。”
二姐乖巧的蹲了个礼,抬头任那妇人打量。这妇人身穿一件旧的枣红衣裳,头上带着支银钗,看着日子不是很宽裕的模样。她身旁的站着的那个梳妇人头的丫头看着十五六岁,倒是水灵的很。
二姐低头,决定回去就把头上的金钗拔下来换成银的,耳铛也换个小的。
妇人打量了二姐两眼就笑道:“原来是弟妹,果然一副好模样!”只是这眼睛不停的往二姐头上那一对亮晃晃的单珠金钗上瞟。段章氏瞧着就心里得意,看看老太太给她儿子挑的媳妇,再看看她给自己儿子挑的媳妇,差得远着呢,这样一来连二姐那糟糕的家教都不重要了,什么也没有钱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