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心下自嘲,其实单纯做个宠妾也挺不错的,好歹得了东西,不亏。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小巧别致的耳坠,蝙蝠钩子,翅膀双抱缠绕,含着一颗滚圆的浅碧色珠子。蝙蝠,因为谐音“福”,蕴含着福气的意思,常被用来做衣服纹样的图样,做在耳坠上倒是别树一帜。
凤鸾仔细瞧了瞧,看不明白,“这是什么?不像珍珠,不像玉。”
萧铎笑而不答,只道:“你戴上,等晚一点再告诉你。”
凤鸾见他神神秘秘的颇有兴致,只得陪着玩儿。
那耳坠白天带着还算平常,没觉得怎样。
到了天黑时分,宝珠进来准备掌灯,眼尖发现了不一样,惊讶道:“啊呀,侧妃你的耳坠会发光呢。”
凤鸾在暮色中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莹莹生辉。
心思一动,摘了下来放在被子里。那对耳坠顿时荧辉满室、宝光流转,映得自己的手都是半透的,不由诧异道:“这是一对夜明珠?”
“嗯。”萧铎含笑点头,“以后有晚宴的时候你戴这个,一准儿艳冠群芳。”
凤鸾心下轻笑,端王殿下每天百事缠身,还能记得让人给自己搜罗小小首饰,也算是难得了。为了帝位,他可是什么都能做到的。看来在他登基前自己都不用担心,肯定是被宠着、捧着的,日子好过的很。
“喜欢吗?”萧铎问道。
凤鸾让宝珠掌了灯出去,将耳坠重新戴上了,撒娇问道:“是我一个人有呢?还是别人都有?要是只我一个人有,才喜欢。”
萧铎“哧”的一笑,摇摇头,“娇娇你可真是霸道,放心,只你有的。”
凤鸾嫣然笑道:“那我喜欢。”
她原本就有无双丽色的底子,加之渐渐长开,容貌娇妍绽放,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开到刚好,正处在人生中最美艳的时段。随意轻轻一瞥,便是妩媚妖娆的娇态;巧笑倩兮,恍若明珠美玉折出绮丽的光彩,璀璨流转不定。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萧铎双目微睐望着她,轻叹道:“阿鸾,你才是最美的夜明珠。”
是夜,二人同睡在牡丹纹的雕梁大床上。
良宵切切,烛光摇曳之下。佳人笑靥如花撩人心弦,枕畔软语哝哝,似有说不完的甜蜜话儿,诉不尽的清幽闺怨,----所谓人间富贵温柔乡,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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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王府后宅平静的过了几日。
萧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暖香坞养伤,也去葳蕤堂,他还是顾及王妃的体面,毕竟后宅需要一个主母,哪怕是不太合格的主母。有时候在书房议事和人晚了,便在梧竹幽居歇下,蒋侧妃去书房送了几次东西,只要不忙,亦耐起性子陪她一会儿。
凤鸾知道以后,私下笑道:“王爷真是不容易,为了把王府姬妾个个都抚平,可真是费了不少精神呢。”
姜妈妈劝道:“侧妃别仗着有宠爱,就不上心,不如也去书房送点小东西。”
凤鸾却道:“我现在这样,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之上,人人妒忌,要是再把王爷在书房的时间给占了,那不是招人恨么?何苦呢?”平日里只忙着照顾一双儿女,就她内心来说,儿女比萧铎要紧多了。
这些天,萧铎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
借口养伤闲着无趣,一会儿叫人来表演杂耍,一会儿又是叫了酒楼大菜,一会儿又说得了一匹好马驹,要养着,等春天暖和了,带着自己去打猎。总之,他变着花样给自己找乐子。
母亲说了,男人的愧疚都是不长久的,得趁有的时候赶紧用。
自己便趁机要了一大堆珠宝首饰。
男人的心会变,金银珠宝却是一辈子都不变的。
凤鸾一想起那匣子珠光宝气的好东西,就忍不住好笑。要是给蒋侧妃知道,那还不得气得眼红成兔子啊?就算是端王妃,只怕也够她悄悄喝一缸醋的。
至于苗夫人和魏氏,她们还没那个吃醋的资格呢。
凤鸾在过了那一瞬的难过之后,浑身轻松,觉得反而更加解脱,连前世对萧铎的恨意都淡了。恨什么?那也是需要力气和精神的好吧。
自己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男人宠着,儿女双全,娘家又肯撑腰,甚至连郦邑长公主都加了进来。口气大一点儿,王妃现在见了自己都得让着,更别说蒋侧妃之流,基本上可以在端王府横着走了。
日子平静又轻松,挺好的,只可惜这样的平静没有维持太久。
马房走失的小厮找到了。
不是活的,而是村头水井里的一具尸体。
萧铎得到消息以后,不由大怒,可是再怒也不能叫死人开口啊。他命人将放走小厮的赵妈妈押了上来,质问道:“你为何放走此人?收了多少好处?”
赵妈妈在低头“咚咚”磕头,哭道:“冤枉啊,奴婢只是看他可怜……”
“可怜?”萧铎一声冷笑,当即叫人押到庭院中间打板子。
打得赵妈妈哭爹喊娘、血肉模糊,最后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大管事高进忠上来小声回道:“王爷,看来不行。”意思是,这奴才打死也打不什么来,“赵妈妈的屋子早就收查过了,并无贵重之物。”
难道只是巧合?萧铎眉头紧皱,挥手道:“先押下去,等一天换个法子再问,若是再问不出来,就不用留了。”
高进忠当即弯腰点头,阴冷回道:“是,奴才明白。”
“王妃娘娘来了。”
萧铎不是太想见王妃,但是人前,又不得不给她留一份面子,----不然满府都知道“王爷不见王妃,厌弃王妃”,她的主母地位不稳,王府就更乱了。
高进忠瞅着自家主子皱眉不语,体察意思,出去迎了端王妃进来。
端王妃进门福了福,然后道:“王爷,妾身查到一点有关赵妈妈的事。”见丈夫没有不想听的意思,便直接说了,“马房小厮母亲一直病重,如果他经常告假,势必会耽误王府的差事。而赵妈妈有个小儿子,年纪差不多可以进府领点差事,便可以趁机替换下来,顶了马房小厮的差事。”
萧铎回味了下,抬手道:“去问问。”
高进忠让人给赵妈妈泼了一桶冷水,把人激醒了,然后拿着王妃的话问了她,再厉声道:“说清楚!你是不是存了这个蠢念头,所以放人走了。”
赵妈妈还剩一口吊命的气儿,嘴角流血,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是……,我想着马房的……,总是告假,耽误、耽误主子的差事……”眼神怨恨,“是他,他、他害了我……”
得,这便是被王妃猜中了。
“蠢货!不知轻重。”高进忠啐骂了一句,想走,琢磨了下,又问道:“这个念头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指点你的?”万一是有人挑唆的呢?顺藤摸瓜,得把后面的一并给揪出来。
“是……”
高进忠怕她死了,催促道:“对!快说。”
“……”赵妈妈张大了嘴,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喷得到处都是,最终还是死不瞑目的咽气了。将死的一刹那,脑海里还浮现着一片模糊的场景。春日午后树荫下,自己抱怨儿子没个差事,那人轻飘飘说道:“这有何难?有人走了,再把你儿子替换上去,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