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昭走出梢间,朝门外道:“无事,是我关窗手重了,这就要歇了,你们也去歇吧。”
院里的丫鬟这才走了。
贺云昭从不让丫鬟进屋值夜,院里也只程志达住的梢间里外留四个人,她这边的屋子一直是静悄悄的。
烛火摇曳了一下,贺云昭挑帘进了内室,轻声道:“出来。”
曹宗渭穿着暗蓝绸窄袖直裰,从架子床侧走了过来。
“夫人是有何事邀我夜里前来?”他随手拿起桌上那本书,道:“这有何好看的,夫人不如去我书房里挑,比这还有趣的书多着呢,还是那种彩色的带画的书。”
贺云昭羞红了脸,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书。
曹宗渭见她明白了,走至她身边悄声笑道:“夫人怎么脸红了?”
别过脸去,贺云昭微垂首道:“我都二十岁了……便是再傻,多少也知道一些。”
曹宗渭从她身后环着她道:“无妨,反正以后我教你。”
贺云昭的脸红的能滴血,轻轻推开他道:“谁叫你教?”
“那叫老道的妈妈们来教?我看还不如我教。”
差点被带沟里了,贺云昭轻皱秀眉道:“说这个为时尚早,今儿找你来是有正经事。”
贺云昭很少冲曹宗渭开口提要求,这还是头一次,他自然要满足,便道:“夫人请说,我自当竭尽所能。”
“我想请你同玄元主持说个情,能不能让他帮忙劝贺夫人,把贺公子的婚期提前到今年年底之前。”
“为什么?”贺裴两家的婚事他知道,婚期定在明年春天正好,准备的时候也足够,好端端的为何要提前?
贺云昭深呼吸,抬头看着曹宗渭道:“侯爷,你信不信我?”
“我何时何地的都信你。”
“我……梦见裴姑娘的母亲会在明年春天去世了,刚开春的时候,若是婚事定在那时候,只怕又要推迟三年。三年过后,这桩婚事就未必成了。”这句话说完,贺云昭拧着眉头,她不知道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曹宗渭能不能信。
曹宗渭皱着眉,没想到贺云昭会这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去请玄元帮忙,但这只是个梦,未必是真的。”
“侯爷,你知道我如何找到信哥儿的吗?”
“和你的梦有关?”
贺云昭重重地点一下头,道:“是的,我梦见了仁哥儿从伯爷这里拿到了玉佩,把信哥儿……杀了!”
曹宗渭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这样!弑兄的这种事程怀仁也做的出来。
倘或没有程怀信的事,曹宗渭确实存疑,但有了这件事在前,他选择相信贺云昭。
曹宗渭意识到了,贺云昭有预知后事的能力!
他比她还紧张。曹宗渭握着贺云昭的双臂道:“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人心险恶,你不知道人为了利会做出什么事来。”
若是叫人知道贺云昭有这般能力,只怕想尽法子也要捉了她去!
贺云昭颔首道:“只有你知道。”
曹宗渭拥她入怀,道:“这就是你说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算是。”
那就是还有别的。曹宗渭紧紧地抱住她,道:“别怕,我一定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贺云昭信他。
曹宗渭又问她:“可还梦见了什么事?”
犹豫着,贺云昭将他抱紧了,告诉他道:“我梦见程怀仁、沈玉怜、沈兰芝杀了我!将我活活烧死,就在这间院子里。”
前世程怀仁继承爵位之后,住的就是正院修齐院,后来同贺云昭常常争吵,他便搬去了离沈玉怜更近的院子,留贺云昭一个人住这儿。被烧死的那天,她住的就是程志达住的那间屋子。
曹宗渭能感觉到,贺云昭的身子在发抖,不知是不是梦境太真实,让她害怕了。
他心头一揪,似要把她揉进骨头里,哑声道:“所以你讨厌他们?”
“是,所以我要把信哥儿接回来,我不能让仁哥儿当家。他配不上‘仁’这个字,我也不想死——是不是很荒唐?”
“不是。你连信哥儿都能找到,我信你。”说罢又温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的了你。”
曹宗渭已经把程怀仁等人给恨上了,就算那事还没发生,他也不想放过他们。只要夫人有一点危险的苗头,他都要掐断!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贺云昭忽然又道:“我还梦见了新帝……”
曹宗渭堵住了的她的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站在哪一边,你那时候没有反驳我,说明我是对的。”
贺云昭笑着点头,道:“你是对的。”
曹宗渭愈发有信心了,这辈子能保护好夫人,让他倍觉满足。
不过贺云昭的这个能力,曹宗渭还是很担忧,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一个字都别漏出去,包括他的俩儿子,也不要说。
提起哥俩,贺云昭心里又轻松起来,道:“今儿允哥儿跟我说了一件事,你猜他们攒钱是为着什么?”
“不知道,许是想一起买什么东西送给你?”
贺云昭含笑摇首道:“不是,是要给我添箱做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