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容可算见识了,那些行伍中的人打起架砍起人来有多不要命。
领头的那络腮胡子的军校让他手下的兵士去砍用石子打伤的阿石后,阿石那边的谢府护卫也是抽出刀剑迎了上去,护住阿石。
“叮叮当当”的金铁相击声中,陆续有人发出惨叫倒地。
袁鑫见场面太混乱,赶忙将谢妙容往后拉,生怕混乱之中她被误伤。
厅堂中惨呼不断,鲜血四溅,谢妙容也被这种场面吓得心砰砰乱跳。不多会儿,已经有七八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谢家的护卫毕竟人多,那些桓翌军府的军校虽然悍不畏死,可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倒下的人基本都是他们那边的。见到同来的兄弟死伤,那些军校们更是杀红了眼,无视谢家护卫手上的刀剑,宁愿被砍也要冲上去。这种结果就是接着又有五六个人被谢家的护卫们合力砍倒了。
“都给我住手!”蓦地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厅堂门口响起,被这种血腥场面吓得小脸发白的谢妙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往出口阻止两拨人相斗的那人快步走过去。
“阿……阿婆,你……你可算来,来了……”谢妙容声音发抖,她走到祖母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十五娘,别怕,别怕,阿婆来了,没事儿了。”姜氏赶忙安慰她道。
那些正跟谢府护卫拼命的军校们都被姜氏拄着拐杖一杵地威严的声音给震得一愣,不过,他们也都不认识这个银发的老妪是谁,而且这时候他们都杀红了眼,当然不会听姜氏的喝止。
所以,他们依然在拼命。
“阿石,你们将他们拿下,不要再伤人了!”姜氏见那些军校并不听劝停手,只能吩咐抵挡那些凶狠的军校的阿石道。
“是,老夫人。”阿石高声答应。
随即他一挥手,让身边的数位谢府护卫上前去帮他抵挡那些不要命上前砍他的军校,他自己就后退几步,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摸出不少石子,接着瞅着空出手,等到手中的石子甩完,剩下的那七八个军校就被阿石的石头击中膝盖放倒了,谢府的护卫们接着上前去将这几个人制住,再拿绳子绑了起来,这里面有那个领头的络腮胡的校尉。
这个人在刚才鼓动手下的人去砍阿石后,就没有再出手,而是缩在后面吆喝,给手下的人壮胆。这会儿被谢府的人一并给绑了起来,他脸上还没有一点儿惊惧之色,相反,却似乎有得意之色。
谢妙容看到他这种表情,当然是极为诧异。而姜氏看到那校尉的表情,心中的感觉却是不太好。她直觉似乎谢家的人踏进了一个别人挖好的陷阱。看看躺倒在血泊中的那十几个桓翌军府的军校,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阿石,你看看,那些人,哪些人还在喘气,再让人去叫郎中来看看。”姜氏又吩咐阿石道。
阿石答应了,又叫手下人去清点查看躺在血泊中被他们砍到的军校。
经过一番清点,他禀告姜氏:“禀老夫人,这地上有十三个人,其中只有六个还有气,剩下的那七个……那七个没气儿了……”
似乎到现在,阿石才知道他跟他手下的那些谢家护卫惹了麻烦,如今,谢家的厅堂上躺着七个死人,而这些死人是被他以及他手下给杀死的。
他搓了搓鼻子,忙向姜氏解释:“老夫人,您方才没来没看到,这些人举刀来砍我,十分凶狠,大有不把我给砍死不罢休的意思。我手下的护卫们不可能不出手,所以他们一出手,两边就打上了。桓大将军派来的这些军校们都是下死手,我们的人不砍倒他们,他们就会砍死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姜氏摆摆手,示意阿石不用说了。
在听了阿虫的禀报,急急赶来谢府外边一进院这接待外人的厅堂,婢女掀开帘子,她跨进屋子里的一刻,她就已经看到了那些身穿铠甲的军人们那凶狠的模样,他们每一次挥刀,朝着谢府护卫砍去,都是奔着要害地方去,那一刀又沉又狠,就是想夺人性命,简直跟战场上面对敌对的士兵一样。就凭这副样子,姜氏也能看出他们都是上过战场,跟敌人拼杀过的军人。他们也就是碰到谢府这四五十个被阿石教出来的护卫,人数上不占优势,战斗力上不相上下,他们才吃了亏。否则,就凭一般护卫,人数也不多的话,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死人绝对不是他们。
再联想到建康城外还有五万这种凶狠和有战斗力的兵士,姜氏莫名地一阵心惊。
“你就是谢府的老夫人?好,既然你是个能做主的人,那就赶紧下令给我们松绑。否则,哼,你们不能承受我们大将军之怒!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这地下躺着的那死去的人都是我们的兄弟,还有,我们军营里,还躺着二十三个被你们谢家卖给我们的粮食毒死的兄弟。你们谢家是高门士族,难道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不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回事?你们要是不拿个说法出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那络腮胡的校尉看向姜氏咬牙切齿道。
姜氏刚进来,对于这些桓翌军府的人上门来见孙女儿谢妙容,到底为了何事并不清楚,所以她听了那络腮胡子校尉的话后,就看向他问:“你们到底是为何事而来,老实跟我说了,我就给让人你们松绑,再叫郎中来给你受伤的兄弟疗伤,然后送你们回去……”
络腮胡子的校尉就把刚才对谢妙容说的话又对姜氏说了一次,然后说:“我们军中死了这么多兄弟,难不成还不该把你们谢家跟此事有关的女郎带回去询问?”
“阿婆,这些人冤枉我,故意找茬。他们说的那些话存在疑点,这会儿我就说给您听,让您评评理。”谢妙容瞪了那络腮胡子的校尉一眼,接着替自己辩解道。
“好,你说来我听听。”姜氏道。
络腮胡子的校尉也用好整以暇的表情看向谢妙容,想听她怎么替自己辩解。临来之前,那吩咐他带人来谢府的郎君可说了,谢家十五娘根本就没有证据可以替自己辩解,让他们放心去拿人。可要是他们带不走谢妙容,就跟谢家的人起争执,再跟他们动手。但是动手的话,只能他们这边输,他们这边死伤。只要在谢府死了人,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于是他就挑了十几个平时脾气暴躁,悍不畏死,比较冲动的兵士来谢府。这些人都很难容易被言语煽动,而且听他指挥,还讲义气。这样的人到了谢府,他只要稍一鼓动。他们就会动手,并且悍不畏死。
正好,谢家的护卫一下子涌进来四五十个,他当时还在想,郎君真是神算,知道到了谢家来极有可能带不走那个罪魁祸首谢十五娘,反而要跟谢家的人交手。谢家的人多,他带的人少,动上手后,他这边的人死伤的可能性更大。结果还真是如此,谢家的护卫们只有少数几个受了些不太要紧的皮外伤,而他手下的人伤了六个,死了七个!
他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他只要按照郎君吩咐的继续往下就行了。
谢妙容也看到了那络腮胡子的校尉听说自己有话证明被冤枉,然而依旧是好整以暇,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听自己辩解的模样。她没来由地心里咯噔一声。她想,难不成那络腮胡子的军校还有证据没拿出来,所以才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辩解,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
不管了,先把自己想到的疑点说给阿婆说再说。
于是,谢妙容就把自己想到的此事的漏洞和疑问说给了姜氏听。
姜氏听完,两眼一亮,看向谢妙容的眼光颇为赞赏,接着她对那络腮胡子的校尉说:“怎么样?可否解释下我家十五娘的疑问?”
络腮胡子的校尉听完了谢妙容的话,脸上的表有点儿不可置信,他没想到谢妙容这个十三岁的女郎竟然挑出了那么多漏洞,他一个也回答不了,并且补充不上。
可是,他解释不了有何干系,本来谢妙容在他家郎君的计算中就是带不走的面儿大。他们只需要在谢府因为毒粮食的事情跟谢家人起争执,然后再造成一些兄弟的死伤就行了。
“我只是奉命拿人,别的我一概不知。”他别开脸去梗着脖子道。
“是谁派你们来了?”姜氏问。
“是我家大将军。”络腮胡子的校尉答。
姜氏摇头:“我不信。想来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怎么会对付我家十五娘这么一个小女郎,就算他赢了,也没有任何意思。所以,我猜这派你们到我谢家来拿人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