妣水玥眼里闪过一阵杀意,面上却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道:“师傅,谢谢你一直记挂着玥儿,只是师兄一直拿我当妹妹,父王的临终遗言,还是罢了,免得教师兄为难。”
池砚是郗哲的得意弟子,但是他在外求学多年,算起来,倒是妣水玥这个弟子时常在他身边,郗哲对她感情并不输于池砚,此刻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不由有些心疼。
“有些事强求不来,你能看开,亦是一种勇敢。”
郗哲用十分温和的语气开解着妣水玥,妣水玥诧异了一下,也温顺地点了点头。
立在一旁,妣凰娥见了这幅场面,不由瞪大了眼睛。
妣水玥一回去便伤心而病,也不去管涂畔宫的事情了,等她好一点了,她叫她出来,借送衣服的名头,陪她约池砚一见,想要悄悄把王兄和八姐乱伦的事情告知他,叫他彻底认清楚妣云罗是多么肮脏的一个人,可是妣水玥却一反常态,好似被打击得丧失了斗志一般,这不由令她急了。
“郗佐傅,你也听说最近的流言了吧,我姐她性子霸道、乖张,那天祭火节不仅引得众世家之女敌视,还同世家子弟一起去醉红楼那种污浊的地方,简直一点女子的徳范也没有,还有她送的那个女人,搞得大世家乌烟瘴气……”妣凰娥道:“她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子墨同她在一起,岂不是要前途尽毁。”
“八公主,公主未曾如你想的那般不堪,她……”郗哲虽然也觉得公主不安分,但这个女孩却令他捉摸不透,有时候很钦佩,但更多时候,却觉得很危险,但却万万不赞同妣凰娥的话。
“非我想像那般不堪,只怕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她那样妖里妖气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妣凰娥眼含妒恨,心想若是没有她,或者母后未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就不会有人老是错认嫡公主,池砚就不会喜欢她,她母后就不会被气倒,她王兄也不会如此偏心。
妣凰娥的充满杀意和怨气,说得郗哲眼皮一跳,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有点暗暗为妣云罗担心。
“九妹,你哭有什么用。”妣凰娥怒其不争,将妣水玥里的衣服一把抢过来,就往外走,妣水玥见状,眼神犹豫了一下,对郗哲道:“姐虽然性子傲慢,但从来不曾欺负我,八姐因为师兄的事,只怕已经恼羞成怒,容不下姐了,还有师兄,他若一直喜欢姐,不喜欢八姐……”
妣水玥语气里含着深深的担忧,说完便追着妣凰娥的身影而去。
她身形孱弱,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一般,病歪歪地坠在妣凰娥后面。
妣凰娥虽然抢了衣服走出去,但一来她不知道池砚会在哪儿,二来,她又不是完全傻,任凭她一张嘴,怎么能说服池砚,当然要加上妣水玥这个小师妹了。
因而她慢慢地放缓了脚步,直到妣水玥追上她。
“公季闵那个小蹄子,亏我以为她真的生病了,还特意开恩,让人送她回家,没想到她竟然也在觊觎池砚。还好有父王的遗愿在,令郗令伊拒绝了公仪长,否则她岂不是就要得逞了。”
走在大街上,妣凰娥见妣水玥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有点同情她。
池砚生得那样俊美不凡,她是想要得到,但得不到,只是生气,却不会像她那样为情所伤。
“好了,九妹,你赶紧振作起来。今日,你竟然想要为了池砚,成全他和妣云罗那个贱人,简直太过愚蠢了,你就算自己想要放弃,也得为我想想,父王的遗愿,你以后决不可再说放弃,我要拿它做挡箭牌,拦住那些痴心妄想的世家之女,以及妣云罗那个贱人,还有待会儿在涂畔宫见着池砚,你记得配合我。”
“嗯。”妣水玥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等两人出了郗府,妣水玥看了看天色,便叫了一辆马车。
“八姐,我们得赶快点,不然去晚了,师兄怕是已经回南庄了。”
*
这厢,池砚带着方照,正要从涂畔宫回南庄,妣凰娥与妣水玥便迎面而来。
妣凰娥在路上打了一堆腹稿,同妣水玥商量了一堆话,见着气质澄澈的池砚,那些贱人和苟且之类的话,她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子墨,这是那天你让我们帮你保管的衣服,我和九妹给你送来了。”妣凰娥盯着池砚俊美的脸,不由放柔语气道:“那天晚上,姐她分明只是在利用你,否则那样美好的节日,又怎么舍得抛下你……”
妣凰娥心想,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让旁人知道王兄干的丑事,那样,她这个做妹妹的脸上也无光。
妣云罗的魅惑人心的段数那么高,妣凰娥也并未觉得言两语就能劝动池砚,只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池砚的回答简直令她喜出望外。
“经过这件事,我确实已经明白了小师妹不喜欢我。”池砚将那件绘有并蒂莲的衣服接过来,眉宇轻拢道:“这件衣服我留着,便是要时刻提醒自己,再莫强求。”
见池砚伤心失落,妣凰娥便不忍心再提了,只道:“她那样的人真不值得你为她留恋。”
“师兄,你能看开真是太好了。”妣水玥破涕为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管怎样,被师兄喜欢过的妣云罗都是碍眼的存在,放任她苟活了那么久,也该去除这个碍眼的存在了。
*
晋都,工伊葛新府邸。
妣水玥满面憔悴地来到这里,秀美的柳眉轻轻蹙着,眼神含着化不开的愁绪。
坐在府里,葛新听着下人禀报妣水玥来了,他连忙整理衣袍,迎了上去。
“玥,几日不见,你怎么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听了葛新的话,妣水玥倔强地睁大了眼睛,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她说着,便伸拍了一下葛新的肩膀道:“走,陪我和一杯,今夜我想要大醉一场。”
妣水玥笑得洒脱,但葛新见她面色苍白,身体单薄,不由急道:“玥,你到底遇到什么难为的事了,你别闷在心里,但凡我能帮到你的,绝不推辞。”
“我何时与你客气过,但就这件事,你还真帮不了我。”妣水玥笑容苦涩道:“你要是想帮我,就陪我痛快喝酒,任我发泄一下心苦闷,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我可以畅所欲言的人。”
听妣水玥这么一说,葛新既高兴又心酸。
“玥,我陪你喝就是了。”
他声音里含着宠溺,当即吩咐下人去拿了两坛酒来。
妣水玥见了酒坛,直接开了封,在花园里,随意倚靠在一个围栏边,便仰头一灌。
“志尚,你不知道,我从小便心悦我师兄,小时候我与他无话不谈,两人青梅竹马,虞姬阿娘差点就让父王为我们赐婚。可是自从父王去世后一切都变了,师兄忽然离开晋都,去外游学,我时常思念着他,想着他何时会回来……”
妣水玥握紧拳头,不顾形象地大吼了一声道:“可是等他回来后,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师兄了,他对我疏远了,却对姐用情至深,不管她对再无情,再怎么利用,他都甘之如饴,这令我甚至不敢将自己的爱慕说出口。”
妣水玥用一只捂着眼睛,挡住自己歇斯底里、狼狈不已的样子,忽然蹲在地上,嘤嘤哭泣道:“为什么他喜欢的人是姐,他喜欢其它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为什么偏要是我仇人的女儿,我真的不想令师兄伤心,也不想和他成为仇人。”
葛新望着妣水玥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呜咽着,自我舔舐伤口,心里有些嫉妒池砚,但却并没有说他坏话,只是安慰妣水玥道:“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如此之多,玥你生得秀美绝伦,日后追求你的人,多得的是,又何必苦恋池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