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晟王远远望着,只见了一个轮廓,便觉得十分赏心悦目,待妣云罗一走近,他刚想张口挂赞她,眼角余光却扫到了她眼角下的青黑。
“七妹,好些时日不见,怎么见你反倒憔悴了,是不是身子还没好呀?” 晋晟王留心一看,才发现她面色有些苍白,于是不由面露担忧。
跪坐在一旁的矮几边,妣凰娥见晋晟王待妣云罗如此亲切,心中不由暗恨不已,遂斜着眼睛,瞪了妣云罗几眼;而位她身旁的妣水玥,她垂下眼眸,心里有些着急。
葛新说要派人刺杀七姐,也不知是何时?今日,眼看弟弟的封地就要落下,七姐却踩着这个时候来,不知是否会生变?
妣水玥低着头,却不由屏住呼吸,紧张地听着,等着妣云罗开口。
“呵呵——” 只听妣云罗轻笑一声道:“王兄,我身体无碍,气色不好,全是由于昨晚受到了惊吓,没睡好的缘故。”
妣云罗说着,不由眯眼向着妣水玥的方向瞧了一眼。
“哦?” 晋晟王好吃好喝好睡,倒是从未有过失眠,不过这无妨他当个体贴的好哥哥。
“南庄地点偏僻了些,怕是有邪崇入梦,寡人给你请几个巫师驱邪,保管你以后安然入眠。”
“谢谢王兄的美意,只是此事并非鬼神之灾,而是人祸。”妣云罗面上带着一点惧意,眼中忽然浮现一点浅浅泪意道:“昨晚……昨晚上天凉,南庄有处温泉,臣妹素来喜欢一个人在此沐浴,于是便按照往常的习惯过去,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我在路上偶遇到了师兄池砚,他最近感染了风寒,我……”
她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含羞地低下头,顿了一下才道:“我邀请了他一起去泡温泉,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遂……”
晋晟王听了妣云罗的话,脑海里当即浮现无数香艳的画面,心想七妹眼下的乌黑,不会是因为和池砚在温泉里嬉闹了一夜,所以才会劳累至此,可是这本是愉悦身心之事,为何她会落泪呢?
“七妹,你过来是想让孤王为你赐婚?”晋晟王心中一动,不由开口一问。
妣云罗并未回答,只是缓缓迈步,行至妣水玥一尺之处,才开口道:“王兄,父王曾有遗嘱,欲让你为九妹和池砚赐婚,这终归是为了九妹好,所以此事还得遵从九妹的意见。”
听了妣云罗的话,晋晟王恍然想起先帝遗命,心中不由大为感动。
七妹永远把孤王的事放在前头,就连人生大事,也是如此。
他想到这里,便越发想要成全她,于是望着妣水玥道:“九妹,不知你对那池砚是何意?”
“我……”妣水玥闻言,不由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心口一窒,但最后却隐忍道:“我与师兄不过是兄妹之情,他自来便深爱七姐,我,我……”
她说着,便隐隐啜泣了起来,好似含了万般委屈,妣云罗望了,不由面露讶异:“九妹这样子,看来是对师兄情根深种。只可惜呀。”
她啧啧一叹过后,嗔怪道:“你应该早点对姐姐我说呀,不然我就不会同他有肌肤之亲了。”
“你……妣云罗,你这个贱人。”
“砰——” 的一声,妣凰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端起上面的茶水,便迎着妣云罗洒去。
那茶水冒着热气,直直对着妣云罗的脸泼来,妣云罗堪堪地用袖子去挡,脸倒是护住了,不过左手却被淋得一湿,立马便通红一片。
“嘶——”妣云罗痛苦地蹙起了眉,并未开口,晋晟王瞧了,不由怒道:“八妹,你发什么疯,难道给你安排了四个嬷嬷,还教不会你礼仪,你身为嫡公主,怎么说话还这般粗俗,宛若泼妇骂街一般,且还平白无故伤人。”
“你眼你只有她这个妹妹,我做什么都不好。”妣凰娥望着妣云罗怒火直冒道:“我伤的就是她。这个贱女人就是凭着这张脸到处勾三搭四,让男人对她言听计从。”
听了妣凰娥的话,妣云罗却十分有涵养,一点也不动怒,只慢条斯理道:“王兄,八姐她心悦池砚,所以对我有敌意,这是在所难免。只是……”
她忽然面色一凄道:“王兄,我今日来,并非让你为我指婚,而是想让你给我做主。昨晚我与师兄鸳鸯戏水,却忽然有数十名刺客杀来,吓得臣妹手脚发凉,师兄他为了保护我,连中三箭,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天,何人竟敢行刺与你,孤王查出来后,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晋晟王震惊过后,当即怒火直冒。
“王兄,刺客已经被抓住了,只是他们皆言,乃是八妹所派。” 妣云罗叹了一口气道:“此事牵连到八妹,所以我才不得不进宫来,否则此刻,我无论如何也要陪在师兄身边。”
妣云罗苦笑了一下,对外挥了挥手,命人将那二十对个刺客带了上来。
“大王,这一切都是八公主指使,她说南庄全是老弱病残,所以很好下手,我们才会接下,可没想到……”
所有的刺客皆整齐划一,一口咬定乃是妣凰娥所为。
妣凰娥闻言,连忙瞪大了眼睛,指着妣云罗,向晋晟王急急地辨别道:“王兄,这不过是七姐的一面之词,她或许根本没有遭到刺杀,这说不定是她贼喊捉贼,故意污蔑我。”
妣凰娥是自己的亲妹妹,她的性格同自己的母后一样,嫉妒成性,时常生事,反而妣云罗,她并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
晋晟王心里已经信了九成,但武后已经躺在床上,他总不能太过严厉的责罚妣凰娥,一时有些为难。
妣云罗见状,连忙退一步道:“王兄,此事实有蹊跷,这些刺客皆一口咬定乃是八妹所为,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挑拨我和八妹的关系,所以还请王兄派人彻查此事,将背后的主谋揪出来。”
“嗯。”晋晟王松了一口气,肃穆道:“方寒,传寡人诏令,命执法刑典之官司败景同速速追查此事,另外,着郎中将崔俊远带兵保护七公主,直至真凶被追拿到手。”
“臣妹叩谢王兄。”妣云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却并未起身,而是声含恳求道:“王兄,我师兄池砚危在旦夕,王妹身边的不过是些乡野大夫,还望你从宫里派医者,前去为他望诊。”
“池砚她救王妹有功,孤王不仅要派最好的医官医治他,还要重重赏赐他。”
妣云罗做任何事皆进退有度,周到细致,从不会像妣凰娥那般,置他于尴尬和两难的境地,晋晟王望着因为没有休息好,添了几分憔悴的面孔,只觉得别有一番幽美,当即心疼道:“王妹,昨夜你一整宿没休息,如今我已经派兵过去保护,你大可放心安睡了。”
“嗯,谢谢王兄关心。” 妣云罗压低声音,暗含了一点哽咽,无声回应了晋晟王,再次俯身一礼,便退出了朱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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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妣云罗拖着散发色着流光的罗裙缓缓离去,剩下的三人皆心思纷乱。
先前听妣云罗一口一个肌肤之亲,要么就是鸳鸯戏水,妣凰娥一想到风光月霁的池砚竟然被其他女人玷污了,便气的肝火直怒,后来被人诬陷杀害妣云罗,懵了一下,只觉这是妣云罗这个小贱人的诡计,可一听妣云罗竟然向王兄求医官,倒有点相信此事十有八九是真,只是想到那池砚明明说好了,要忘记妣云罗,转眼就和妣云罗滚到一起,还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简直气死她了。
妣凰娥猛地灌了一杯茶水,跺了下脚,便走了。
妣水玥木然地跪坐在原地,掩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却早已在听到妣云罗与师兄发生关系后、且还为救她而身受中伤那一刻,忽然将绷断。
“郗令伊,你方才提为雅南敕封地一事,还没说完,现在赶紧说了,寡人累了,要去歇息。”
“是。”郗哲听闻爱徒池砚身受重伤,心忧不已,赶忙将廖国附近那块封地提出来,几句话说了。
晋晟王听了,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等晋晟王的身影一消失,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脚步声,妣水玥猛然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神幽暗晦涩无比,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撑在矮几上的手肘用力地抵在上面,令上面的茶具发出瑟瑟的颤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