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我行我素,毫不在乎的用性命做饵引诱刺客现身,不得不说,那种感觉很不妙——
不仅不妙,甚至可以说是让他十分痛恨和厌恶的。
尤其是在她孤身犯险之前往他怀里那突如其来的一撞,那一刻,即便心里明白,她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就只因为自己是她此时依仗和利用的盟友,但是无可否认——
那一瞬间,他身体里冷凝了许久的血液都被撞击的重新沸腾起来。
有那么一瞬,他突然觉得,被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女那么用力的一个拥抱环绕,他曾经失去的所有天地又都在瞬间归位,回到了原本注定冰冷无依的生命里,只想就那么用力用力的回抱住她,把这一方重新鲜活起来的天地永远的锁在怀里留住。
“殿下——”明乐的身子僵直,脑中一片空白,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之后才隐隐有所顿悟——
宋灏莫不是因为她之前自作主张的那些行径而动怒了吧?
明乐想着觉得好笑,但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只是试着用未曾受伤的那只手去推了一下宋灏的肩膀。
因为怕碰到她另一手上的伤处,宋灏并没有勉强,就着她手下推拒的动作退了开去,重新坐直了身子。
虽然心里没有旖思,明乐面颊还是因为这个紧密的拥抱而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来。
宋灏倒是面色如常,只是一时半刻没有马上再找到话题。
辇车里面的气氛僵持着实尴尬,彼此沉默片刻,宋灏突然再度开口,语气冷淡道:“早些年,他为我取的字,是随钰,我想,你应该知道。”
不很长的一句话,他的语气听来平淡,但却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一句话说出来,耗费了多少的努力和勇气。
有关那个人的一切,他早就不想再染指,所以上一次和明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即使也有过那一瞬间的冲动,他却还是在话将冲口而出的瞬间给咽了下去。
而这一刻,他突然就想竭尽所能,试着再去靠近她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随钰,是先皇为他取的字,取了“随遇而安”里面前两个字的谐音。
曾经年幼懵懂,他不解其意,后来明白了,便绝口不想再提。
放弃一切,随遇而安,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他那个所谓父亲,给他的警告和训诫。
“殿下——”明乐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个,惊愕之余,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男子的字,若非关系亲密的至亲和好友,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称呼的,即使他们现在算是盟友的关系,也犯不着这样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向来定力惊人的宋灏,耳后竟是隐隐攀爬上一层微弱的薄红,紧跟着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道:“那个丫头——”
说话间,他的目光微微一瞥,往车外看了眼。
明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他指的是长平,于是也不瞒他,坦言道:“她是长安的妹子,昨天刚刚过来。”
“嗯?”宋灏沉吟一声,很快就心中了然。
明乐并不知道他曾派柳扬去查过长安兄妹身世的事情,但她此时的心思明显还集中在宋灏之前的话题上,不自觉又绕了回来,狐疑道:“你的字,是先皇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