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引领着黑衣人一路轻门熟路的走进来。
那条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看似是临水修建,实则是用了精妙的阵法不动声色的融入其中,那黑衣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故而一路上只就目不转睛注意着脚下的路,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女子的步伐,一步也不敢错乱,更没有好奇的左顾右盼。
两人穿过亭台水榭,最后在那间偏殿外面驻足。
婢女守着规矩,没有擅自进去,只是遥遥看了眼最里边斜撑着身子闭目听曲儿的男人,然后对立在门边的另外一名女子耳语了两句,那女子就转身快步进了厅中,朝上座的男子走去。
“王爷!”婢女走过去,并没有近他的身,在三步之外已经顿住了步子,轻轻的唤了一声。
纪千赫已到天命之年,但是整个人除了鬓角飞白的发丝,却不见丝毫的老态。
脸上皮肤紧致,哪怕的眼尾和额头上都寻不见任何的一点细纹,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的肤色倒不是太白,而是折中的古铜色,这是常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印证。
彼时他正双目微阖单手撑着几案入神的听着厅中的两名歌姬演奏,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附和着曲调在膝盖上悄无声息的打着拍子。
男人面部的轮廓十分刚毅,五官搭配更是堪称完美,甚至是到了抢眼的地步,只看一眼就能深入人心,再难忘却。
眉飞入鬓,微阖了双眼看不到表情,却自有那么一股子风流雅韵流泻而出。
鼻梁高挺,唇不是特别薄,嘴角轻微的扬起一个弧度,看似是个愉悦的表情,但是看在眼里却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这样的男人,历经沧桑,经过岁月的打磨,骨子里积淀下来的风采气度才最是动人心魄的。
婢女轻轻的唤了一声,他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打在膝盖上的节拍下意识的顿了半拍。
那婢女心下一惊,忙是垂眸下去,一个字再也不敢多言——
王爷的脾气最是说一不二,只要他不点头,哪怕是天大的事也都得搁在一边等着。
因为上面吩咐是十万火急的密信,那前来送信的黑衣人心急如焚,不过远远看到纪千赫的反应也不敢逾矩,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引路的婢女则是退到旁边,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眼睛。
厅中丝竹之音渺渺,清越婉转,不去看这里过于奢靡的布局摆设,当真是叫人仿佛置身外面苍翠一片的自然景致中,别样的赏心悦目。
融贯于心的浮华之气不觉的飘散而去,心旷神怡。
足足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厅中奏乐的两个女子才起身福了一礼。
两人也不吭声,都是本分大方的模样。
又过片刻,纪千赫像是就着那乐音的余味又回想了片刻,然后才轻轻的挥了下手:“下去吧!”
他的语气很淡,透着一种难言的冰凉和冷漠。
这一刻他才突然睁开眼。
要看一个人,最直接的渠道就是通过他的眼睛。
像纪千赫这样的男人,乖张而强势,又是身在高位行事不拘一格的那么一个人上人,在谁看来都应该是气势惊人,叫人不敢直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