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若有所指的看了眼里头内室的方向,语气更显冷漠道,“里头的那个丫头的脾气和姜清苑比起来不妨多让,趁着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本王劝诫你一句,早点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的话,闹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一场笑话。”
关于江山大位之争,这算是他头一次当着纪浩禹的面表态,可是如今的这番话被他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却是怎么听来都叫人觉得难以受用。
纪浩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心中百味陈杂。
他和纪千赫之间敌对的立场是天定的,从当年苏皇后死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是如此,无从更改。
过去的十多年,他明里暗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无不是冲着扳倒纪千赫的目的去的。
可是这一刻,在听了他这番话之后就只是觉得无奈罢了。
其实他早就猜测到了,在纪千赫的眼里或许根本从来就没把这个皇位和江山看在眼里,这一日得他亲口承认,反而会觉得无所适从。
纪千赫不再迟疑,转身大步离开,明明是洒脱而豁达的一个背影,落在眼睛里却总叫人觉得萧索和孑然。
纪浩禹没再进去看明乐,把手里茶杯顺手搁在旁边的一个架子上也跟着离开,接下来的几日他也没有再来,左司大巫医这里一直都是长平一个人在照应,红玉每日早晚会过来一趟,也只是看一眼就走。
明乐一直昏睡了五天四夜,第五日的日落时分才醒。
她自己没什么意识,只是觉得这一觉睡的很长,梦里总是迷迷蒙蒙的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易明澜的小时候,父母和大哥的样子,那是一段十分欢乐无忧的童年时光,还有自己趴在母亲床前逗弄一双新生弟妹时候的场景。
那些画面,明明已经过去的十分久远了,就连她重新托生以后都鲜有回忆过,这几日的梦里,却是反复浮现,一遍一遍不住的重演,梦里都是亲人围绕身边时候那样单纯而宁静的光阴。
所以这一觉睡下去,她倒是十分的平心静气,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有柔软温暖的光线落在眼睫之上,还恍惚以为是某个日落的黄昏伏在母亲膝头看她临窗绣花时候的光景,那般柔软的日光叫她只想沉溺,只想继续睡下去。
“王妃?”见她睁眼,长平忍不住喜极而泣。
明乐的眼睑上被落了一滴泪,温热水润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思绪点点回拢才骤然清醒——
原来只是做了一场很久以前的梦,而梦中种种已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周围的景物陌生,简陋的房间,青布的床帐,窗外一片葱翠的竹林入眼,周围的环境却静谧的叫人极不适应。
“这是什么地方?”明乐心中诧异,就脱口问道,声音嘶哑虚弱的厉害。
“这是左司大巫医的药庐。”长平道,抹了把眼泪,露出笑容来,“王妃觉得怎么样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奴婢这就去叫巫医过来给您看看?”
“药庐?”明乐皱眉,思维还是有些空白混乱。
长平见她神色迷茫,就解释道,“那天在城外,王妃您急怒攻心晕了过去,后来又验出中毒,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荆王殿下就带着您来这里了。好在是有惊无险,看来这左司大巫医的手段的确厉害,宫廷第一御用巫医的名声不是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