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拂过他俊美如山的眉目,眼底的笑意却是淡了许多,“纪匀,我说我喜欢的只是现在的你,这个和我一起在这里可以肆意畅想未来的你,哪怕这些都只是你伪装在我面前的表象也好,我自欺欺人的相信。可是待到来日回朝,你就会变成传闻之中那个权势滔天志在天下的荣亲王了吧?你是男人大丈夫,我不能阻止你角逐天下的野心抱负,可是如果注定日后你会变了一个样子,你就不再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纪匀了。”
也许是过于苛刻,她一生虽然会不遗余力去拥抱自己真心喜欢和向往的东西,可是却不强求。
要一个心怀心下的男人为她抛开一切?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她心里的这些话都没有说给他听,只是那一句“不再见你”却成了男人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两个多月肆意自在的人生仿佛真就是一场黄粱美梦,毫无征兆的一朝梦醒,她就那么在他面前消失不见,连一句告别的话语都不曾留下。
那个时候他曾经以为他也可以如她那般潇洒的转身,把那些过往都抛洒在身后的尘埃里,再也不见。
他回朝,继续他的大位之争,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了无牵挂。
可是那一日,待到他步步紧逼,离着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面对先皇摆在他面前的太子宝印,脑中种种被遗忘了很久的回忆都如排山倒海一般源源不断袭来,耳中缕缕回响,都是那女子笑意清甜的声音:“如果你做了皇帝,那我就再不见你了!”
虽然已经是走到了那样无可挽回的地步,可是只要想到这一句话,他竟然就会觉得胆怯和畏惧。
哪怕她已经抛开他远走天边,他终究还是失了那份胆气去冒这个险。
那女人的倔强,他十分清楚。
所以哪怕是弃开这个苦心孤诣得来的皇位不要,他也不能断绝了与她再度重逢的唯一可能。
次日傍晚从重伤昏迷中再度醒来的纪千赫仿佛又是过了一场轮回,容颜不改,眼底的神色显露出来,又似乎一夜之间突然苍老的厉害。
“左司大巫医说王爷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让您安心静养,过两日他再来给您瞧。”庄随远看着他鬓角明显增多的白发,为了不叫自己的情绪外露,说了两句话就飞快的转身退了出去。
纪千赫再度闭眼靠在榻上。
窗外的风景如画,一片明媚,他唇角扬起的笑容却是苦涩难当。
“真的不再见我了吗?”男人的声音低哑,几乎微不可闻。
难道真的是多年以后,当年她一语成箴?这一生,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吗?
左司老头儿回到药庐已经是次日的晌午,童子祁哥儿一个人蹲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兴致缺缺,见到纪千赫别院的马车过来,便是眼睛一亮欢喜的迎了上去。
“师父回来了?”
祁哥儿五岁上就进了左司老头儿的药庐,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当时也是机缘巧合的关系,好巧不巧的,就刚好是叫他晕死在了这竹林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