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影子被灯光映照的遮天蔽日。冷不丁的,郭满都以为双喜少点了几盏灯。她迷糊地问:“你干嘛……”
周公子的手还捏在她的鼻子上,一脸理所当然:“捏你。”
郭满:“……??!!”
幼不幼稚?她就想问,幼不幼稚!!稍稍清醒许多之后,郭满整个人都无语了。周博雅这个幼稚鬼对得起他的年龄么?二十岁的人,动不动就生气,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趁她睡着之后偷偷打击报复,心眼儿小得令人发指!
郭满一把打开他的手,气呼呼地爬起来,扑过来就要扯周公子的腮帮子。
周公子想推开她,但这卑鄙的丫头知道他的弱点,就故意拿自己胸口去顶。叫周公子这里下不去手,那里也下不去手,身量力气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愣是跟打太极似的你来我往,闹成了个平手。
外头双喜领着提水的婆子进来,周公子实在怕自己这幅模样在下人面前不成体统。赶紧指着不远处的矮几,含糊地说:“满满,满满,你瞧瞧那个!”
郭满也听到脚步声了,立即乖巧地放开。
周公子心里有鬼今夜格外好说话,这般闹了一场也没黑脸。郭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矮几上娇艳欲滴的花。她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周公子。周博雅不自在地站起身,假装倒杯水润润嗓子,嘴上却在说:“本公子亲自采的。”
粉白的花瓣开得极好,上头洒落晶莹的水珠,雅致又好看。
郭满咧开嘴立即就笑了。
“送给妾身的??”
周公子垂眸浅浅呷了一口凉茶,不咸不淡地点头。
“真好!妾身喜欢!!”
这话说得直接,但不妨碍周公子心里倏地涌上一股甜,美滋滋的。
正好婆子那头沐浴的用具都备好了,双喜怕水凉了梳洗不舒坦,犹豫了犹豫,拘谨地走过来。见着两主子都看向她,她不自在地提醒周公子该沐浴了。周博雅收到想要的反应,也不多强求,心情愉悦地往屏风后头走去。
说来,郭满其实也很好哄的,一瓶花,她憋了一下午的气就消了。
双喜领着婆子们出去之前,回头看了眼自家姑娘。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比她更高兴。废了多少心力才将主子拉拔大,她跟双叶没别的想头,就盼着自己照顾着长大的姑娘能与姑爷顺遂和乐,这便够了。
哎,老妈子心态,这辈子都过不去。
出门在外,虽说周公子讲究,却也不可能把屏风给装带着。不过为了屋里方便,沐浴更衣的盥洗室,自然是用厚重的帷幔隔出来的。
周公子人靠在浴桶边缘,没人捣乱,倒是有些没滋没味。
匆匆洗漱之后,周公子穿着亵衣便出来。走得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堆着脏衣物,就听到吧嗒一声东西掉下来的声音。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太方面视物,奈何周公子还是准确地将那东西捡起来,是老和尚赠送的姻缘符。
想着下午他就系在腰间,泡了水,这东西该不会泡坏了吧?
于是连忙打开,只见笔墨确实一点点晕开,但符咒还保存的得十分完好。周公子不由地心下诧异,那老和尚不知用得什么纸,竟然这般经用?
心下这般想着,他随手将荷包塞进了袖子里。
夜里小夫妻两重归于好,郭满又窝在周公子的怀里睡。周公子身上还是那股清冽的味道,怀抱也还是那般令人觉得可靠。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她头一歪,瞬间睡过去。而周公子这夜却没怎么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古怪的画面涌出来。
他睁着眼盯着帐篷的顶端,幽幽地叹了口气。
……今日之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分开回京, 郭满在听完周博雅的理由后并没有纠缠, 利落地点了头。周博雅自然不放心她独自北上,临行前特意给了郭满一个哨子。非常严肃地告诉她,遇到危险立即吹响,不出一刻钟便会有人赶过来。
郭满捏着哨子来回看, 不知什么材质,有些沉。
“叫双叶替你穿根绳子挂脖子上。”周公子怕她忘记, 又重述一遍, “记得, 这哨子是为夫一个朋友送的, 十分贵重,必要时候能救命。”
话说到这份上,郭满郑重地将哨子收起来。
其实没必要大张旗鼓, 郭满回京途中动静越小越好。毕竟她只是个内宅妇人,且这一路上又不曾露过面儿。除了上门探望过郭满的花城几位内眷,外头紧盯着周公子行踪之人只知他带了个女子同行, 却并不知此女是谁。
与周公子一行分开之后, 郭满主仆特意乔装打扮隐入人群。
郭满梳回了姑娘发髻,本就生得娇小, 换回姑娘发髻毫无违和感。双喜双叶也改回了以前的称呼, 为了方便, 下头的人跟着唤郭满姑娘便是。
随行人员尽量精简, 除了驾车的马夫, 备膳的婆子, 就四个途中护送郭满的护卫。虽然不知他从哪儿调来的这四个人,郭满总觉得这四个护卫身上血腥气很重。有些该带回京城的重要密件郭满想替他保存,不过周公子怕这些东西会给她招祸,没有应允。
郭满劝了没用,周公子不允就是不允。
于是只好作罢,小夫妻分成两拨走,周博雅带着人先行,过几日,郭满在换另一条小道回京。双喜自那之后就崩紧了一根弦,成日里心惊胆战,时刻不敢离郭满身边。
双叶见状好笑又无奈,这般反倒显得有鬼。
私下也找她聊过几次,叫她莫要一惊一乍惹人怀疑。双喜自己也察觉到太紧张,奈何心里知道,就是改不掉她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绷紧神经的毛病。双叶安抚不了,便只能分些心思出来替双喜遮掩一二。
好在路途十分平顺,一直到过了荆州地界,一次袭击也没遇到。
双喜见没她料想得那般可怕,渐渐放松了许多。郭满倒一路都一个样儿,不是窝客栈里,就是窝马车里。能不单独走,她绝不单独行动。若实在不得已要离开一下,也不会离开护卫的视线超过半刻钟。
这般又走了小半月,顺顺遂遂的。
不过却是在豫州遇到了一桩小事儿。郭满主仆乘车路过丹阳城,连着多日赶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下人们不像郭满出行乘车。为了路上轻便,好些人都是徒步的。郭满想着再怎么赶也不能把人给累坏,于是一行人决定暂时在丹阳城停下,歇息个几日再走。
正是这般不凑巧,郭满的马车路过丹阳城的瓦子,遇上了卖身葬父。
一男一女,女孩儿年纪不小了,约莫十三四岁。生得黢黑,但眉清目秀。那男娃娃也就三四岁,与他姐姐两人跪在地上,茫然得不知发生了何事。
原本这种事郭满不愿凑热闹,奈何那卖身葬父的小娃娃年纪太小不知道怕,横冲直撞地冲到郭满的马车前,差点马儿给踩死。那娃娃一个滚滚到了车厢底下,郭满的马车却失了控,在瓦子里就惊慌失措地四处乱撞起来。
郭满主仆三人就在马车里,马儿发起狂,郭满直接一脑壳磕在了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