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我这记性!”连语湘如大梦初醒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极是热络地拉过孟雨晴的手,冲连三笑道:“三妹妹,这是楚王府孟侧妃的妹妹,才从临安来不久。今儿我请她来家里做客,这么巧呢,刚要走就在这儿碰见你了。你说这算不算有缘分呢?”
连语湘笑得十分真诚,左看看孟雨晴,右瞧瞧连三,好像恨不得将两人的手牵到一块儿,立刻就让这俩人成好姐妹一般。
连三没有应她,目光又在孟雨晴的脸上转了一圈,转过眼来,瞧着连语湘的眼神里就有了些似笑非笑的意思,“孟侧妃的妹妹……二姐姐,你这屈尊降贵可降得有些狠了。”
连语湘一怔,旋即飞快扫了孟雨晴一眼,尴尬不已:“三妹妹你胡说什么呢!”
孟雨晴是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孟雨晴才到京城没多久,对这儿和江南的各种不同之处都十分不适应。原本她在临安里,虽说父亲官职也不算高,但因为她亲舅舅是万松书院院长的缘故,出门赴宴交际,各家千金都高看她一眼。而她冰雪聪明,才华出众,在外她也算得上是温柔婉约,所以在临安闺秀圈中她一直混得不错。
但是这一切到京里就变了。
京里高官权贵满地走,贵女多如牛毛,她一个外地从四品参议的女儿,在这京都贵女圈中,任是她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才华出众,也逃不过被忽视的命运。
这些情况其实她都考虑过,只是她本以为有个身为楚王侧妃的姐姐带着情况会好一些。可无奈的是,孟初雪这个楚王侧妃同样没什么分量,或许在一些夫人们的场合会有人给她几分薄面,可孟雨晴要参加的都是未出阁千金们的宴会,京里这群千金贵女官家小姐们,谁搭理孟初雪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府侧妃?
就在孟雨晴四顾茫然时,连语湘就好像黎明前的那道曙光,牵着她走出了无人搭理的黑暗期,领着她进入自己的圈子,将她介绍给那些从前眼高于顶连个眼风都不屑给她的大家千金。
连语湘的出现很自然,她的善意与热情也很真实,所以孟雨晴从来没有怀疑过连语湘是抱着目的来的,她打心眼儿里感激连语湘。而连语湘也不负她所望,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迹象,只是向她散发着自己最大的热情。
孟雨晴从来就是聪明灵透的人,今日连三这一句语意不详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般在她头顶炸响,炸得她呆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想说的话好多啊……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第五十四章
孟雨晴都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安国公府,怎样上的马车,怎样回的楚王府。只知道当她醒过神来时,姐姐房里的大丫鬟站在她面前又催了她一遍。
“晴姑娘,夫人等着呢。”
“哦……哦好的,我这就去。”孟雨晴勉强打起个笑,“劳烦紫烟姐姐特地跑这一趟了。”
那唤作紫烟的丫鬟笑着客气了一句,面上没显出什么来,心下却暗暗有些鄙夷:果然是小地方来的,还是个正经官家小姐呢,一点主子气派都没有,连她这样的丫鬟都要巴结。
“晴儿来啦。”
孟初雪正在院中树荫下伺弄着一盆花,见妹妹到了才起身净手,笑着牵孟雨晴进屋内坐下。
“今日玩得可好?在安国公府可有什么新奇见闻?”孟初雪笑吟吟地问。
孟雨晴低头弄着衣角,满心郁气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孟初雪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很快便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关心地询问:“晴儿怎么了?可是在安国府受了气?”
“不曾。”孟雨晴摇摇头,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大姐,不知连二姑娘她……她是否同王府有些渊源?或是,她有求于王府?”
孟初雪端着青瓷杯的手一顿,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怎么这样问?”
“今日我突然有些奇怪的念头。”孟雨晴轻咬下唇,“她是安国府千金,安国公的孙女,父亲官拜从三品,前不久我才知道她在京中同刘太傅的小孙女并称‘京城双姝’。她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就对我好呢?”
孟初雪眸光微闪,浅笑道:“妹妹想太多了。照你所说,连二姑娘这样的身份,能图你什么呢?我也不曾听闻她有什么是有求于王府的,想来她待你好,必是欣赏你的人品,这才主动结交。”
孟雨晴想来想去,终是觉得不能因为那永宁郡主一句话就怀疑连语湘的为人。瞧那永宁郡主一副目无下尘不好相处的模样,指不定是她同连语湘之间有龃龉,刻意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离间她们呢!
这么一想,孟雨晴便觉心下开阔许多,决定下次同连语湘见面时拿言试探她一番,若她言语间当真一丝破绽也无,那想必就是诚心和自己交往的了。
心下舒坦了许多,孟雨晴又恢复了往日言笑晏晏的模样,亲亲热热地偎着庶姐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施施然告辞回去。
绣桔是孟初雪从临安带来的陪嫁丫鬟,如今已是王府内的管事娘子了。她知道孟初雪心下的那些事,待孟雨晴走后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不解道:“夫人为何不告诉晴姑娘?”
“告诉她什么?”孟初雪的眼中满是嘲讽,“告诉她那位同她交好的连二姑娘是未来的楚王妃?”
绣桔更加不解了,“为何不能告诉晴姑娘呢?晴姑娘也是冰雪聪明的,指不定就能帮夫人想出办法来,搅黄了连姑娘那桩事。”
“呵,办法?”孟初雪冷笑,“得了吧!那没脸皮的东西,眼睛盯着自己姐夫的下贱蹄子,我还指望她能帮我?大娘还是书香世家出身呢,真是教的好闺女!”
绣桔大惊失色,“我的天……晴姑娘竟是恋着王爷?!”
孟初雪手上茶杯重重一放,原本秀丽的面庞露出几分狰狞来,“谁知道她那肮脏龌龊的想头!真真是从小抢我的东西抢习惯了,连我夫婿都要抢!”
绣桔听了这话只觉心酸,忍不住红了眼圈,连称呼都不自觉换成了未出阁前的,“这么些年,姑娘实在是委屈,好容易嫁来王府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又摊上这样的事……”隐隐有些哽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