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竟敢……”谢安大怒,恨声道:“他以为他是谁?!不过长辈之间有那么些意思,连明路都未过!他倒真当自己是个天下独一无二的风流人物了,竟敢这样糟践你!”他原是极温吞的性子,这般愤怒,却是头一次。
连三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掌,笑道:“你生什么气呢?我这个正主儿都没生气呢。”又嗤笑一声,摆出素日的傲慢姿态来,“我只是觉得他可笑罢了,这般自作多情。”
虽然这封信的内容是她胡诌的,可沈熙的行径却不是空穴来风。自那日摘星台后,沈熙偶有遇见她,虽俱是一言不发,却总是神情凄楚怆然地将她望着,眼中满满的愧疚与怜惜,看得连三恨不得揍他一顿。
谢安还是恼恨,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狠狠一拳捶到桌子上,桌子还没怎么,他自己却疼得脸色扭曲了一下。
连三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得命丫鬟拿了去淤化青的伤药来,亲自给他揉了痛处。
沈容予约连三在醉仙楼见面。她虽不知其意,却明白沈容予必是有要事,这才会悄然入京,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找上她。
连三愿意出门,秦老夫人不知多开心,立马就应允了,连连吩咐下人去备出行车马用具。连语湘在一旁看得眼红,实在忍不住,笑着对秦老夫人道:“祖母,三妹妹一人出门想是无趣,不若我陪着她罢,就是马车上也有个人好说话解闷呢。”
秦老夫人没说话,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便转向连三,以眼色询问她的意思。连三脸上顿时没了笑模样,冷淡地看着连语湘,“我怎会无趣?只要你老实呆在府里,那我比瞧见什么新鲜玩意儿都高兴。”
连语湘不甘地咬着下唇,脸色青白交加。周围其余女眷,包括连语湘的亲娘都不敢做声,只是默默垂下头把自己当成布景板。
出了安国府大门,李邕随行在她身侧,连三低声吩咐,让他回去看好连语湘,不许让她踏出安国府一步,也不许她私自传递什么东西出门。
李邕明白这事的重要性,犹豫了一会儿,重重点头,回转执行任务去了。
连三低调地进了醉仙楼,低调地进了三楼一个临着后街巷子的雅间,将伺候的人都遣出门。雕花床大开着,不一会儿,三声轻敲,一个墨灰色的身影轻巧翻过窗,稳稳落在地上——正是多年不见的沈容予。
他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只是成熟了不少,见到连语涵后,他眸中一亮,笑道:“我当初便觉得你必然是要长成个绝色的,不想还是估计错了,你竟成了这般祸水模样。”
“你还是这样不会说话。”连三笑弯了眼,也不在意他用词不当,站着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儿,摇头笑道:“可是这些年过得不太如意?总觉得你不如从前水嫩鲜活了。”
沈容予哑然失笑,半响方道:“人总是要老的,我怎能一辈子都年轻着呢?姑苏一别,至今已是七年,你长大了,我也老了。”
屋内静了一会儿,连三轻声道:“坐下说罢。”待沈容予坐下,她亲手给他斟了茶,“自打前不久突然和你失去联系,我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如今你突然上京,又用这样的方式约我出来,想必也不是单为同我叙旧的。”
沈容予呷了一口茶,有些无奈地笑了,“是有事要麻烦你。”语罢,便将自己此行目的详详细细同她说了一遍。
“……所以,你寻我,是为了通过我把这个消息传给皇帝?”连三缓缓抚摩着茶杯上微微凹凸的花纹,抬眸看向他,“可是,你又如何确定我定能替你将消息传到?便是传到了,皇上又如何能信我?我不过十四,虽有郡主诰封,却是大臣之女,同皇室沾不上半点关系……”
沈容予听他说完,脸上变了几变,最终难为情地低声道:“我知道……你实是帝姬。”飞快看了她一眼,羞愧地垂下头,似是对当众揭穿别人这种私隐之事感到十分窘迫,“是我父亲悄悄透露与我的。你、你放心,此事知晓的人不多,只有几大世家掌权者略微得了一些风声。”
连语涵已经彻底无语了。没想到刘延布置得这么周详,连风声都放出去了,还放到了江南。几大世家的掌权者,包不包括连家呢?这要是叫连家老族长知道了,那得怎么想她爹娘呀?
这真是……连叹气都叹不出来,谁叫她一时被问鼎天下这事儿迷住了眼,当初没提出反对呢?将来要是真捅出来了,连三爷夫妇和安国公夫妇的态度,她连想都不敢想!
都是她自作自受!
连三气恼地放下茶杯,语气也不是很好了,“这可以解释得通,但你为什么要将这事原原本本地说与我听呢?晏先生有意接洽皇帝,大可以写信让你送来,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未必不愿替你跑这一趟。要知道我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们男人的事我可不懂。”
沈容予苦笑一声,“郡主若说自己不懂这些,那该叫天下众多庸碌俗人情何以堪?郡主的所作所为虽隐蔽,可也并非无人注意到,毕竟人数众多,又是那样戒备森严军纪规整的山寨,纵是装,也装不像山贼呀……”
“原来如此。”连三眼中彻底褪去温度,唇角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就是了。”
“寿阳侯府小公子于幽州阵亡,郡主最近很是消沉。”沈容予不敢再提那些事,飞快转了话头回答起她之前的问题,“我想,不论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韩小公子,对于楚王之事,郡主都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静默良久,连三明媚一笑,“你说的很对,我不会坐视不管。晏先生这么多年都待在万松书院,差不多也烦了。恰巧,我识得一位晏家子弟,算起来还是晏先生的侄儿。他正要从淮南府回京,我这就去信让他折往临安走一趟,将晏先生接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应该看得懂吧?
☆、第六十一章
幸好晏璆夫妇因得一些琐事尚未动身,此时仍在淮南府中。别过沈容予后,连三独坐着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此事还是应当由刘延出面比较合适。一来,晏璆为刘延心腹,刘延的命令,他自然遵从;二来,事关万松书院,这里头的玄妙就大了,难保刘延还有别的吩咐给晏璆。
这么想着,她就在入夜后踱进了未央宫。未央宫守卫于她来说形同虚设,普通守卫发现不了她,暗卫识得她,绝不会阻拦,所以她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宣室殿。
宣室殿她是极熟的,基本上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这一回连三也和往常一样,脚步落地无声,一路轻飘飘地纵跃轻点脚下,几步就到了殿内。
环顾一圈,偌大的殿内空空荡荡的,竟是没人在,可是她方才明明在门外瞧见一大堆宫人守在殿外,其中还包括太监总管张福。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在殿中央站了一会儿,连语涵耳尖微动,似乎隐隐听见内殿那里有动静。她无声移到内殿门外,静静站立,却听到里头传出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女子叫·床声!
“……啊啊……天哪……皇上……哦亲亲陛下……陛下好厉害……臣妾啊……要不行了……嗯啊……太深了……啊……”女人□迭起,呻·吟一声比一声媚,单是听着就足以叫人面红耳赤。奇怪的是,倒是一直不曾听见男人出声。
那女子的声音很是耳熟,连语涵驻足听了一会儿,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原来是孟雨晴,怪不得连□都这么没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