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卡死我了……没有三千字,我忏悔【滚去被子下忏悔
☆、第六十六章
一路上无风无浪,每日只是赶路,也无甚好说的。虽说也顾念着大病初愈的夫人和体质娇弱的姑娘,多少放慢了些,但出门在外,总不能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这日因得天边灰云翻滚,隐有轰轰响声,下人里有那经验老道的便特特寻了主子建议加快行程,道这是雷雨将至的征兆。于是快马加鞭,等到天将擦黑时,连三爷一行人终是赶到了最近一个唤作“秋叶渡”的地方。果然,才进驿站,外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极目眺望,天地间一片茫茫。
驿站虽简陋,却并不狭小,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人,少数是路过此地的官员,大部分是被暴雨逼得进来寻个遮蔽的过路人。
这也是掌管驿站的小吏好心肠,渡口旁虽还有家小客栈,可不提那客栈早就住满了,便是有空着的间,这些行人也是住不起的——那客栈老板一向黑心,见机抬价这种事儿一点也不少见。
当然,再好心也不能渎职,所以除去那些个官老爷,这驿站里的其他房间都没敢放人进去,进来的普通行人就只能在大厅里烤烤火躲躲雨,将就一晚上,待明儿雨停了再作打算。
伺候连三的几个嬷嬷俱是宫里放出来的,最是重规矩。这不,才一进大厅,就死死皱起了眉头,几个人间互相换了眼色,全是对这驿站不守规矩的不满——官家驿站是不许白身入住的。
连三早在下马车后就被裹进一身大红羽缎披风里,镶着白色狐狸毛的领口竖起来,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韩氏也一样,披风罩住了身形,只是她的披风是青底绣暗金色花纹的,叫人一眼就能分出这两位谁是夫人谁是小姐。
安国府一行人数众多,而衣着气质又都与众不同,看着便是达官显贵人家,由是甫一进大厅,里头人不管是在喝酒还是在烤火的都转眼过去瞧。
瞧女孩儿的人更多,安国府的下人,便是三等丫头放在外头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更何况这许多跟着姑娘的贴身丫鬟?好在丫头们多少见过些大场面,也不怕人看,只是牢牢将姑娘围在中间,等着驿站里的人引路去房间。
连三站定脚,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先有父亲和谢安心疼地过来嘘寒问暖,后有母亲拉着手不停地安慰,再到后来,几个嬷嬷们也在身旁低声道:“姑娘委屈了!劳烦姑娘忍耐些,就这一宿,雨停了咱就上船,到了临安就好了!”
“……”
很快那驿丞就安排好了房间,下人将箱笼搬上去,嬷嬷丫鬟们跟着去收拾屋子了,只留了两个贴身的伺候茶水。百无聊赖下,连三打量起这大厅里的人,目光流转间,却直直看进一双带着笑意的黑亮眼眸。
是沈容予。连三冲他点点头,并没有要相认的意思。再坐了一会儿,上头有丫鬟下来禀报收拾好了,她便同父母哥哥一道上楼去。
夜深,窗外风急雨骤,雨点砸在窗上“啪啪”作响。连三静静坐在桌边,手中擎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发出柔柔的亮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沈容予在窗上“笃笃”轻叩两声,很快便听到屋里回应:“进来。”
他踩着窗沿翻了进去,一身一脸的水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水潭。兜头罩来一块干燥布巾,只听连三略有些嫌弃地说:“擦擦。”沈容予无奈叹气,只得先拿干布巾擦了擦头脸。
“你怎的狼狈成这般模样?”连三上上下下打量他,话语间很有些鄙视的意思在里头。
沈容予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被气得跳脚,“外头雨多大,你出去试试!”
连三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呶,”她昂了昂下巴指向沈容予身上的灰布袍子,“怎么这身打扮?看起来就跟走江湖的流浪客一样。路引丢了?刚进来时瞧见你混在那堆行脚商里我都吓了一跳。”连三弯了弯眼睛。
“唉,一言难尽。”沈容予叹息一声,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饮尽,这才长舒一口气,冲她笑道:“我是有任务在身,这个不好同你说。你呢?怎么好好的就离京了?”
连三没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道:“任务?难不成是刘延叫你监察江南士林?也不对……”她瞟了一眼沈容予身上的落魄装扮,“这幅样子可不像读书人。那么……就是让你查探最近运物资前往青州的商队了?”
沈容予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你、你怎么能直呼圣上名讳……”他惊讶之下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自己的关注重心不对,“你怎么知道……知道商队的事情?”
连三冷笑道:“有心自然就知道了。”
听她如此说,沈容予一时想起她的身份,心下顿时觉得这事理所当然起来,不由得笑道:“圣上真是宠爱你,竟将朝堂大事也同你说了。”
连三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沈容予忙了这许久,难得遇见一个同样知情的“自己人”,忍不住就絮叨起来:“其实幕后主谋是谁这实在没什么好查的,知晓些内情的谁不知道呢?就是这批粮食麻烦,若非青州势力盘根错节,圣上想要一网打尽,早就半道儿上截了,哪来这么多事?”
连三垂下眼睫,这批粮果然是送到戎狄那里去的。半响,她抬眼好奇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单是送粮也没用呀,兵器什么的也需要吧?”
这话问得天真,沈容予笑了,看她的眼神就柔软了许多,“青州有李家在呢,就戎狄那点儿老底哪儿能撑这么久呀?粮食兵器一直在供应,连不少军中机密都是他们透出去的,要不幽州怎么会沦陷?”说着说着,他火气也有些上来,恨恨地骂了一句:“这帮卖国贼!”
连三瞬间变了脸色,怔怔地坐在那儿。
韩表哥,外祖母,甚至是外祖父……三位亲人接连去世,因由直接或间接都是幽州那一战。
本来她也知道戎狄来袭归根究底是因为楚王的野心,所以把楚王当做最大的仇人,恨不能生啖其血肉。可是在这时候,突然告诉她,幽州沦陷的直接原因是李氏通敌!
叫她如何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