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2)

“来来来,擦擦,擦擦!”崔老实拿了抹布出来准备擦灰,却被宣旨使呵斥住了:“就这样吧,不用擦。”

这两样东西可要保持着原样进献给太后娘娘,一点也破坏不得呢。

“爹,娘,这是……”卢秀珍见着崔老实两人手里捧着一个竹篮一床被子,态度毕恭毕敬,有些奇怪:“怎么找这竹篮出来了?”

“嗐,这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要传给你的那个竹篮,当年大郎就是盛在这篮子里被河水推过来的,他身上包着这床包被。”崔大娘愁眉苦脸的望了宣旨使一眼:“这个官老爷过来让我们带着这两样东西进京城哩。”

“别在这里拖拖拉拉的了,跟咱家走吧。”宣旨使看了一眼卢秀珍,脸上堆了些笑容:“卢姑娘,这没你的事,皇上和太后娘娘想传他们进宫问几句话罢了。”

“哦,原来如此。”卢秀珍点了点头:“爹,娘,你们放心去吧,就是回几句话而已,据实回答就好。”

崔老实与崔大娘听着卢秀珍这般说,这才心里有了点底气,将腰杆儿挺直了几分,一个捧着篮子,一个抱着包被,跟着宣旨使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崔大娘还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秀珍哇,猪食还没弄哩,莫要饿了它们。”

卢秀珍笑着点了点头:“爹,娘,你们就放心去吧,到京城玩几天再回来也成,反正现儿是农闲时节,没啥事情要做。”

“哪行哩,家里这么多事情没扯通,咋就能到外头耍?”崔老实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明日还要回来给苗圃里那些树木剪枝哇。”

“啰嗦作甚,快走快走。”宣旨使转过脸来朝崔老实与崔大娘瞪了一眼:“皇上与太后娘娘在那儿等着呢。”

崔老实与崔大娘无奈,只能跟着宣旨使走了出去,卢秀珍送他们到了村口,眼见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回身折了过来,才走了几步,就见宣旨使带着的马队从那边赶了过来,马匹之侧有几个年纪略大的村民被押着朝前头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卢秀珍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还要押着青山坳的村民走呢?

“大郎媳妇,你都去过皇宫几趟了,给我们去和皇上求求情呗,我们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租子按时交了,咋还要抓我们呐?”

跟着马走的人里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见着卢秀珍站在路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们真的没做坏事啊,大郎媳妇你肯定明白哇。”

这不是崔三爷婆娘?卢秀珍有些惊诧,赶紧跑到了那群兵士身边,陪着笑脸问道:“官爷,这是咋回事哪?”说话间,从荷包里偷偷摸出一角碎银子,趁着手去扯那马缰绳的时候,悄悄塞到了那个牵着马的兵士手中。

那兵士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那银子收了起来,叱喝了一句:“这有什么好问的,天家下了旨,我们不就是照办?快快走开,休得将路给拦住了!”

卢秀珍眨巴眨巴眼睛,正在琢磨着怎么一回事,那兵士俯下身来,飞快的说了一句:“听说是皇上要问这村里人一些话,应该没什么事儿。”

这话一说完,他便挺直了脊背端坐在马上,一脸正气目不斜视的赶着马朝前边走了去,卢秀珍看了一眼满脸惊慌的崔三爷婆娘,冲她摆了摆手:“三婶子,没事没事,你们就当去京城去耍一次便是。”

“大嫂,这到底是咋一回事哩?”崔五郎站在那里,看着前方烟尘滚滚,心里头也有些慌张,毕竟山村里长大,没见过这般阵仗,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没事没事,咱们且回去,过得一日爹娘就会回家了。”

其实卢秀珍心里头也在纳闷,这里头真真有古怪,皇上和太后娘娘要问崔老实崔大娘几句话?啥事情要问他们?还要带上二十年前的竹篮包被?

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一现,猛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那死去的崔大郎是皇室的皇子,因着夺太子之位他被人算计,才出生就被人设计陷害,扔到河里想要弄死?

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双手捂住了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前世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吗?怎么会这般狗血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第304章 究委(五)

青山坳的村民们被宣旨使和那群官兵挟裹着,一路走走停停,到了驿站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宣旨使命令先到驿站用过晚膳再继续前行。

崔老实与崔大娘下了马车,眼神有些慌张,四处看了看,见着不远处有村里的邻居,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原来不只是他们两人进京,还有那么多人一块儿走呢,这样心也就踏实多了。

“她婶子!”崔大娘走了过去,刚刚才打了个招呼,就被那些士兵给拦住了:“不要走太近,分开吃饭!”

剑虽然没有出鞘,可那武器毕竟是拿在手中亮了出来,崔大娘唬得脸上变色,赶紧将脚缩了回来,勾着脑袋折着腰朝后边退了一步,崔老实慌忙攥住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道:“来来来,咱们到旁边去坐着。”

驿站里的饭菜倒也不难吃,每个桌子上有几碗菜还有一碗汤,崔老实与崔大娘匆匆扒了几口饭,只觉食难下咽,实在不晓得为何皇上太后为何要召见他们。

“咱们也没少交租子。”崔老实缩在一个角落里,一只手抠了抠指甲缝,弹了点灰黑色的渣滓出来,皱着眉头道:“我实在想不通为啥要咱们去京城。”

……皇上不至于小气到要追问他们交租的情况吧?崔老实使劲的回想着,这些年他真的如时如量的交了赋税哇,官府那边都有记载的哪。

“可不是哩,还要带着那竹篮和包被!”崔大娘靠着崔老实坐着,二十年前的事情不住的在脑袋里浮现,她猛的抓住了崔老实的手,凑近了他的耳朵:“他爹,你说是不是大郎他爹娘找过来了?要不是咋要咱们带着那竹篮和包被哪?”

崔老实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朝那宣旨使看了过去,见他压根没有朝自己这边看,这才放心了些,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我也这样想哩,恐怕大郎的爹娘是有些来历的,要不是怎么会皇上太后都惊动了?可是……大郎死了哇,咱们……”

两个人的脸色越来越白,两个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用过晚膳,宣旨使没让他们歇息,一声令人,众人又继续前行。这天色越来越黑,过了江州地界,马车上便挂起了气死风灯,几个灯笼滴溜溜的转着,犹如夜间的鬼火。

一路急急忙忙的赶路,到了第二日清晨才到了京城城门口,崔老实两口子靠着马车厢壁睡了一宿,青山坳里那些村民可却是遭了罪,士兵们嫌弃他们走得慢,到了中途让他们一起合着骑马,村民们哪里骑过马?被那马匹颠着颠着就头晕脑转,抱着马脖子不放手,亏得这些马还不是烈性子,并没有发狂前行将他们摔下来,不过还是有些拧巴——毕竟平常只驮着一个人,忽然多了点重量,马儿心里头也是不高兴的。

马车摇晃了一下,车子里边,崔老实与崔大娘的脑袋撞到了板子上头,两人猛然被撞醒过来,揉揉眼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周围,恍恍然不知身处何处。那躺在垫子上的宣旨使掸了掸衣裳坐直了身子,尖声细气道:“京城到了,快要见到圣上与太后娘娘了,你们两人可要好些说话,千万莫要胡说八道。”

“知道,知道。”崔老实崔大娘连连点头,有如小鸡啄米。

进了京城也没捱多久便到了后宫门口,宣旨使让那些士兵压着青山坳的村民们到后宫门口等着:“先带他们两人进去,等会再看皇上说要不要传他们这些人。”

“老实!”

后边有人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句:“你要当心哇!”

崔老实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很凄凉的看了众人一眼,又慢慢的转过身去,弯着腰驼着背跟着宣旨使朝里边走了去,青山坳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个惶惑不安,腿肚子打颤,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跟着宣旨使七弯八绕的走过了抄手游廊,崔老实与崔大娘全然没有想看御花园美景的心思,两人都是眼睛盯着脚尖,唯恐走路会踩死蚂蚁一般朝前边走,两条腿软绵绵的,怎么都不得劲儿。

万一真是大郎的父母来问他的下落,他们怎么好回答哟,大郎死了,家里穷,只请得起铃医,没有把他送到江州城里的药堂里去,他生病熬不过去死掉了。唉,那做父母的肯定会很心痛恨失望吧,一想到这里,崔老实与崔大娘心里头跟针扎着一样难受。

宣旨使将两人领到清华宫门口,嘶哑着嗓音道:“进去罢。”

门口站着的内侍赶紧接手,带着崔老实与崔大娘朝寝殿那边走,两人低头跟在那内侍身后,惴惴不安,到了后边,竟是一步也挪动不得,还是那内侍回头呵斥了一句,两人方才慢慢的朝前边挪着走到了寝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