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没事没事,嫁妆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卢秀珍笑着安慰家人,天下还有比皇室更富贵的人家不成?即便自己再带多少嫁妆过去,与皇家的财富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既然胡太后与张皇后已经派了使者过来求亲,也就是说没有在意嫁妆——她们也不是不知道自家的底子,唯一要糊弄的,便是到时候京城看热闹的百姓了。
“唉,都是爹娘没有用处,让你……”崔老实只觉脸上热辣辣的一片,要闺女自己办嫁妆,说出去都丢人!
“自己能挣自己的嫁妆,难道不是好事?爹娘你们放心,就别担心这个了。”卢秀珍转过身来望向高大人:“这成亲的日子定在哪一日?我也好有时间做准备。”
这位未来的太子妃……高大人有些挂不住,怎么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提起自己成亲的日子了?不该是崔郡公夫人来问的么?可是看着崔家这样儿,大概也就是她能管事了。
“嘉钰郡主,这成亲可是三媒六聘,一点都着急不得,一般说来要备嫁一年的样子方才能办喜事。只不过现儿情况特殊,只怕是会要比平常赶,可我估摸着也还得要拖上两三个月方才能行大婚典礼。”
“还有两三个月啊,那不着急,不着急。”
卢秀珍点了点头,胸有成竹。
虽说卢秀珍觉得不着急,宫里却有人着急得很。
“母后,为何礼部迟迟不见动静?”
崔大郎陪着张皇后坐着闲聊,心里头却只在想着成亲的事情,多久没见过秀珍了?一转眼就快半个月了呢,他每晚上都在想着她,想得睡不着觉。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然如此,他每晚上翻来覆去的,眼前全是她的样子。
只有快些将她娶进宫来,他才能安心。
“礼部已经去江州提亲了,稍安勿躁。”张皇后看着自家儿子火急火燎的模样,心中微微叹息,看起来自己还真是做对了,给他娶了合乎心意的姑娘,懐瑾与自己便格外亲近起来。没事的时候就爱往她这明月宫跑,虽然知道他是想询问婚事,可张皇后还是觉得开心,每日里能多看见他几眼。
“才去提亲啊?”崔大郎有些懊恼,提亲到成亲,还要多久呢。
“懐瑾,你也别太着急,毕竟皇家的亲事可不能像寻常百姓家那般草率,你父皇身子不好,我们也想赶着时间给你将亲事办了,可是总还得准备上两三个月,那些事儿才能全部办妥当,你就耐心一点点便是。”
“母后,我与秀珍都不在乎是不是有排场,赶紧让钦天监看个好日子,定下来便是。”崔大郎一听还要两三个月,只觉全身都不得劲儿:“母后,我这就去让人将钦天监那监正传过来。”
张皇后望着他那着急样子,只觉有些好笑:“懐瑾,你别着急,待母后好好给你来安排,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形势时时在变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一些事情,往往会被意外打乱。
大年初三那日,诏狱的典狱史特地托人来向胡太后与张皇后禀报:“国师说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告知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国师?”胡太后与张皇后都颇觉讶异。
丁承先入狱已经有大半年了,国师这两个字随着他入狱以后便不为人提起,慢慢的,人们已经遗忘了这个称谓,仿佛大周从来没有过一个叫丁承先的国师。
第363章 喜事近(四)
典狱史跪倒在地,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掌心里有一封信。
“国师说他自知罪孽深重,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不见得会让他觐见, 故此特地将这要紧事写在信里,托下官让他将这信转交给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拿过来。”
韵容姑姑走了过去,将那封信拿手中,呈交给胡太后。
胡太后将信的封皮揭开, 把里边的信笺拿了出来,方才看了一眼,脸上已经变色。
张皇后本不是特别关心国师有什么要事求见,可瞧着胡太后那脸色不对, 赶紧将身子斜了过来, 眼睛朝那张信笺上溜了一眼,一颗心忽然就“砰砰”狂跳起来。
“传罪人丁承先觐见。”
那张信笺上写着一行字:二月,帝星陨。
胡太后的手微微颤抖着,完全不敢朝信笺上看过去,心中一片凄凉。
虽然太医们说皇上的病越发的重了,也不知道还能捱多久,可她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多活一段时间。一想到自己十月怀胎将他生下, 从尺把长的婴儿抚养成人,为他挣得皇位,扶着他坐稳江山,可这么一转眼,他竟然就要撒手去了, 走到了自己的前边!
白发人送黑发人,胡太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堪堪就要掉下来。
而张皇后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她现在想的便是儿子的亲事。
若是周世宗二月驾崩,那懐瑾大婚只能搁置,按着孝道,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一年里头成亲,只能是百日借孝——可借孝是民间才用的法子,堂堂皇室用这个,好像不合适,张皇后的手抓紧了衣裳,心里纠结得很,想与胡太后提这事儿,可又怕惹得她不欢喜,一句话在喉咙口那里,吞吞吐吐,只是说不出口来。
丁承先被人带了进来,昔日风光无限的国师,现在看着已经是个衣衫褴褛全身肮脏的囚犯。他的头发胡子都长了很长,将大半张脸盖住,已经分辨不出他的眉目,只不过跪倒以后的问安之声听上去还是当年那个人。
胡太后盯紧跪在那里的丁承先,用力抑制住自己的心情,缓缓问道:“丁承先,你怎敢乱写这种事情给哀家来看?”
“回太后娘娘话,罪臣一直想要报与娘娘知晓,可又怕娘娘不堪承受,故此一直在思量要不要说,直至前日晚上出来放风之时,夜观星象,帝星已然黯淡无光,掐指算来,果符合气尽之数。罪臣唯恐娘娘未曾做得准备,到时候免不了手忙脚乱,心想拼着被太后娘娘责罚一通,也要将此事告知。”丁承先将身子伏低,双手撑地,额头贴到了水磨青砖之上:“太后娘娘,皇上对我恩重于山,无论如何罪臣也要让皇上走得顺畅。”
胡太后双手交叠膝盖之上,好半日没有声响,过了一会儿她才吐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些悲伤:“丁承先,你有没有算错?”
“太后娘娘,若罪臣只有几分把握,定不会冒死求见太后娘娘,兹事体大,如何能随意就能写出来的?”丁承先磕了个响头:“虽然罪臣被那陆思尧收买,可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太后娘娘不必怀疑。”
“你下去罢。”胡太后一只手撑住脑袋,脸上有些疲倦之色:“待哀家仔细想想。”
“母后。”
等着丁承先被带出,张皇后小心翼翼的看了胡太后一眼,轻轻呼喊了一声:“母后,现在该如何是好?”
“丁承先说得这般笃定,只怕是真会应了他的话。”胡太后慢慢睁开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咱们也得要着手准备着,以防万一。”
张皇后低声应了一句“是”,一颗心不住的扑腾着,实在想要问问懐瑾的亲事,可总觉得唐突,一只手抓紧了衣袖里子,捻来捻去,窸窣作响。
“招了宗正过来,咱们几个先商议商议,要做的事情多着哪。”
胡太后挥了挥手,没精打采,张皇后坐在那边,更是开不了口,只能寻思赶紧让青萝抢在宗正进慈心宫前,抢先叮嘱一二,让宗正大人提出来,总比她开口说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