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遥森然道:“我韩天遥这辈子,从不会站到女人身后!”
十一才恍惚觉出,眼前这男子的骄傲已被接二连三的磨挫践踏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容忍仇人的肆意妄为,也无法容忍自己百无一用地被一名女子护于身后。
他宁愿瞎下去,也要以一个男人的担当站到最前面,哪怕以同归于尽为代价。
十一透过雨幕扫过他紧皱的眉,半眯的眼,以及眼底星星点点的光亮,终于没再坚持。
夜剑雨回风(五)
虽说多了两名闻府的高手相助,可韩天遥视力模糊,十一不肯用她擅长的宝剑与飞刀,手中临时夺来的单刀也不顺手。况且,这次来的敌人不仅人数众多,更兼身手高明,几人虽全力对敌,还是举步维艰,难以支持。
那两名闻府高手相继倒下后,那十余人竟然围作一个圈,将韩天遥和十一团团困住,杀招迭出。
二人背对背靠着,彼此呼应救助,却已愈发惊险。
十一明知不可能如先前那般顺利将眼前之人灭口,可当此生死关头,再也不敢藏拙。
她悄悄将握住飞刀,正准备趁着雨幕尽快解决几个人时,那边忽传来几声叱喝:“何方贼人?住手!”
几道人影飞过,雪亮剑锋割破雨幕,如闪电,如毒蛇,径直奔向那些黑衣人。
来的人也不过七八个,都穿着蓑衣,却未蒙面,且个个身手不凡,顿将黑衣人攻势挡下大半。
韩天遥眼底干涩,并伴着刺扎扎的疼痛,一时看不清对方真面目,只高声喝问:“什么人?”
那边便有人答道:“我等受济王嘱托,暗中护卫公子……因风雨太大,一时未能察觉有敌来犯,令公子受惊了!”
济王……
十一眉目间有热烈却绝望的光芒闪过,她松开了握住飞刀的的左手,右手刀锋颤了一颤,以极刁钻的角度,砍倒了其中一名黑衣人。
***
黑衣人志在韩天遥性命,却不想丢了自己性命,被后来这些人像似出海蛟龙般一番闹腾,再也支撑不下去,唿哨一声,竟齐齐向后退去。
直到此时,韩天遥才在冷雨中踉跄几步,退到廊下干燥的地面,抬手捂住自己涩痛的双眼。
十一看他一眼,闷闷道:“若你瞎了,也是自找的!”
韩天遥沉声道:“对,我自找的!我只记着你几番相救之恩便是!”
“……”
十一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竟然不曾反口相讥,转身走向屋内。
天很黑,韩天遥可以勉强视物,却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他明显能觉出她情绪低落。
难道,方才打斗间,她已受伤,甚至受伤不轻?
韩天遥不由跟了进去。
因敌手从卧房窗扇攻入,正堂桌椅陈设倒还整齐。但韩天遥行得急了,竟被椅子磕到了膝盖。
然后,便听十一将她那边的房门重重砸上。
韩天遥顿住了身。
那边前来相助的人亦已行至廊下避雨,当先那人立于门槛外,行礼道:“在下蔡扬,见过韩公子!”
韩天遥在黑暗中微微偏头,“蔡扬,一年前你到过越山。”
他的身姿挺拔,在黑暗中如一尊冷峻沉凝的雕像,再怎么受伤狼狈,都有难以言喻的迫人气势,凛冽得让人喘不过气。
夜剑雨回风(六)
蔡扬愈发恭敬,“对!在下曾三次求见韩公子,恰都逢公子有事,故而缘悭一面。”
一直匿在厢房中的小珑儿听得大敌已去,这时候才奔出来,寻出火折子来,先将屋中烛火点亮,悄声问道:“公子没事吧?”
韩天遥摇摇头以示无恙,却不由地抬起手来,挡住那并不算明亮的烛光。
失明这许久,骤见光亮,竟比雨水冲刷更觉刺痛。
他皱眉,侧脸垂眸,避过那些光亮,问向蔡扬,“你来绍城多久了?”
蔡扬道:“朝廷得禀此事,派人前往越山调查时,在下也便奉命暗中赶来。也算机缘凑巧,恰问到了在此地坐馆的好友于天赐,所以两天前便已在附近赁屋住下,也不敢惊动他人,只飞信回杭都,请济王示下。济王今日已有信来,让全力相护韩公子周全,他在京城也会暗中相助,并希望能见韩公子一面!”
韩天遥唇角一勾,“不敢!我也正想见见济王殿下!却不知屋外那些高手又是什么人?”
两年前太子宋与询病逝,与楚帝血缘最亲的,只剩了晋王世子宋与泓。楚帝年事已高,不可能再指望亲生的皇子,遂传旨,立宋与泓为皇子,并封为济王,另从宗亲子弟中寻合适人选承嗣晋王。
蔡扬显然是宋与泓身边的谋士,可能会带两三名王府侍从同行,但他既不可能料定韩天遥当日可以逃出生天,更不可能预测到他今日会再次遇险,提前带这么些高手随时准备相援。
听得韩天遥话语间有几分疑虑,蔡扬忙答道:“回韩公子,这些人并非济王府的人,而是……凤卫!”
韩天遥不觉眉峰一挑,“凤卫!”
蔡扬道:“正是!济王给我来信的同时,也曾给凤卫的齐三公子去过信,请他必要时相助。先前发现不对,赶紧发出暗讯,齐三公子果然派人前来相助……”
韩天遥微微眯眼,“齐三公子……齐小观?”
蔡扬笑了笑,“齐三公子与济王殿下私交甚好,凤卫虽然因故脱离朝廷,但济王亲自去信,齐三公子绝不会袖手旁观。”
***
凤卫的前身,是一个叫郦清江的神秘人物所创的江湖流派,据说和当今的云皇后关系紧密。当年云皇后与曹妃争正宫之位,传闻多得郦清江之助。云皇后坐稳中宫之位,这股力量便被朝廷认可,并被取名为“凤卫”,直接受命于帝后,成为游离于禁军之外的另一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