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气候立这样的誓言,叫人怎能不信!
宋与泓却没法立这样的誓言。罗苇所说的委实与他原先所猜测的相差太远,且完全没有理由当着他的面撒谎。
他的唇动了几动,终道:“朝颜,此事必有内情!段清扬不会无故对付路过。其实……我是因为得了些消息,认为路过可能会伤害韩天遥,伤害你,才急着赶过来。”
“你……”
路过背叛她,背叛韩天遥?
十一吸了口气,冷冷看向宋与泓。
大师兄路过比她和齐小观都要年长,资质未必比得了师妹师弟,性情却着实温厚,向来对他们爱护有加,从无嫌隙,宋与泓竟说路过会伤害她?
便是韩天遥,之前也曾和齐小观联手去小隐园救素未谋面的路过,差点把性命和前程都给搭上,路过又有什么理由向他下手?
宋与泓一定是疯了,疯了……
十一摘下被淋得透湿的帷帽,努力将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友兼兄弟看得清楚些,却只看到苍白的闪电下,他那双被雨水和愤怒激得通红的眼睛。她的眼睛便也被雨大雨浇得阵阵涩痛。
抬手抹了一把满面雨水,她在雷声隆隆里冲他笑了笑,“那么,如今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就放心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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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相误几重(二)
夹杂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里,她说话时又那般淡漠而散漫,并不能完全听清,但宋与泓连猜带蒙,却也懂了她的意思。
他忽然间说不出的挫败和愤怒,叫道:“朝颜!我们认识多久?你和韩天遥认识多久?如今,你竟为了他……完全不相信我?妲”
他的声音很高,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吼着。
可或许周遭的风雨咆哮得太过厉害,那声音听着还是说不出的虚弱。
十一拢着被雨水淋得不安的马匹,说道:“我可以信你,可凭什么信段清扬?泓,京中政事繁杂,你还是回去的好。这边我会小心行.事,查个水落石出!若罗苇真的信口开河冤了段清扬,我回头捆了他交你处置吧!窀”
宋与泓怒道:“我不想处置谁,我只想你真的能将我的话听到心里去!路过,你的大师兄,绝对有问题!”
十一再不理他,“啪”地一鞭子甩在马背,向前行去。
宋与泓只觉那鞭子竟如一耳光重重抽在脸上,面上竟火辣辣般疼起来。
“云朝颜!”
他高喝一声,正策马追上去时,听怔了的齐小观见二人都已动气,忙冲过去笑道:“师姐,济王殿下,雨正大着,还是先找地方避避雨,也好平心静气说说话儿……”
话未了,那边又一轮闪电劈下,惊雷几乎同时传来,居然近在咫尺,在一片眩目的电光中生生地打断齐小观的话语。
被闪电击中的那树木竟在暴雨中着起了火,居然在不时闪动的电光里袅起缕缕青烟,妖异地摆动于凄风惨雨中。
还没入夏,居然这么厉害的雷电,齐小观不由皱了皱眉。
好在杭都离此处甚远,应该没有这般吓人的雷电,便是小珑儿无人相伴,也不至于受惊害怕。
可不知怎的,一阵阵的不安伴着不祥的预兆,也开始如青烟般萦袅上来。
眼看十一、宋与泓各含愤郁奔得远了,齐小观定定神,带从人拍马追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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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又有村落,村口还有一座小小的岳王庙。当年岳王精忠报国,一心驱逐靺鞨人,意图恢复中原,却被奸相秦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天下共知其冤”,继任皇帝方才为他平.反昭雪。
至本朝柳翰舟掌权时,锐意进取,一意北伐,更奏请将其封王,并追夺秦会王爵,将之谥号改为缪丑,各地遂多有建岳王庙相祭祀的。
但柳相遇害,施铭远继任为相,朝堂上下只求苟安,拿了柳翰舟的人头去和议时,竟应了靺鞨人的要求,去掉了秦会“缪丑”的谥号。
各处岳王庙虽然还在,受朝堂动向影响,香火遂不如以往鼎盛。此处偏僻,岳王庙更是门庭寥落,甚是窄小。
齐小观追上十一,笑道:“师姐,好歹先避避雨吧!”
宋与泓便也勒下马,勉强压住心头不快,低声道:“嗯,避避吧!只顾逞强,兵荒马乱里淋.病了可如何是好?”
十一便向齐小观道:“你带大家去前面村子里找地儿避雨吧!”
齐小观怔了怔,只得道:“是!”
他的原意,想让十一和宋与泓在庙中好好谈谈,他则在一旁开解开解,以那两位从小儿的情分,再没有说不开的事。但十一此时之意,明显是想把他也支开。
齐小观虽带众人离去,心下却万分不解,到底师姐要和宋与泓说什么,竟连他也要回避着。
难不成韩天遥被刺之事,真的牵涉到什么说不得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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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十一、宋与泓入了岳王庙,宋与泓关上陈旧的门扇,从行囊中摸出一支小烛,看向十一。
十一便取出一根鎏金银簪来,拨开簪头,轻轻吹了几吹,便有幽幽的火焰亮了起来。
原来那簪竟是一枚极精巧的火折子。
二人素来亲密,宋与泓一向知道她有此物,竟早料到她外出时必会带在身边,此时一个取烛,一个点烛,依然是往年的默契。
一时点亮小烛,依然有风雨从破败的门窗间打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与泓也不及四处察看,先用手掌拢住那点光亮,好容易寻着一个避风的墙角将小烛放好,便站起身替十一拧衣袍间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