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便只剩了了韩天遥沉默地立着,如一尊雪地里的蜡像,冷而静寂。
他遥望着帘内那个清瘦淡漠的女子,眉间有倦色难掩,如夜黑眸内却有月华浅浅,温柔得出奇。
十一从来不畏他冷漠眉眼,冷锐刀光,可目光触着他眸心的温柔,胸口竟如被重击般闷疼着,有说不出的裂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呼一吸间,都似有银芒淡淡,扎得人难受。
许久,她转过身,缓缓向外走去。
韩天遥忽唤道:“十一。”
十一顿了顿。
韩天遥问:“小珑儿怎样了?”
十一淡淡道:“不怎样。你最好祈祷你请来的李藤能救下小珑儿,否则……你错了,就是错了!”
该付的代价,便不得不付出。
韩天遥只应了一声,“哦!”
十一再不说话,快步向外踏去。
耳边,隐听得韩天遥努力想压住的一声两声咳嗽,奇异地呕哑着。
空气里便仿佛萦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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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赶到仁明殿时,宋昀正跪于内殿前向云太后请罪。
他道:“儿臣上回前去探望皇嫂,曾无意看过那份诏书。恰好施相今日提起郡主身世,想起这诏书正可为郡主解围,故而提议相请皇嫂,并非有心瞒着母后。”
内殿门扇紧闭,隐隐听得云太后的低低啜泣。
至于是因为宋昀事先没告诉她此事而伤心,还是因为宁宗的不信任而落泪,便没人知道了。
十一悄悄退开,寻郭原问道:“济王妃呢?”
郭原悄声道:“直接回后殿了,都没过来看一眼。”
他顿了顿,无奈地摇了摇头,“济王妃这一向都说病着,从不到这边向太后请安,连太后去瞧她,也卧在chuang上懒懒的……可今日我瞧着,虽然瘦了些,这精神还不错嘛!”
言外之意,济王妃对云太后十分失礼。
他原是跟了宁宗和太后许多年的老人,自然处处替云太后着想。
但细想下来,因间接害得宋与泓未能继位,尹如薇差点自尽身亡,对姨母不念亲情另立新君之事自然更加怨念不已。不和姨母提起诏书,懒得向姨母行礼,也便是意料中事。
她和宋与泓虽还留在宫中,却已与幽囚无异。再怎样对太后无礼,无非要她的命;她不曾顾惜过自己的命,婚后又无子嗣,便没什么需要顾忌了。
十一沉吟片刻,先到后殿去看宋与泓夫妻。
虽然仍被幽禁,随着宋昀皇位渐稳,对宋与泓的看守显然比先前松弛得多,连十一这个当日的坚定支持者要见,守卫也不曾拦阻,恭敬请她入内。
二人被安顿于仁明殿后的两间厢房内,一间充作书房,另一间则是卧房。
十一尚未踏入,已闻得书房内阵阵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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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雄心壮志,多少欢声笑语。一回首,前尘如烟。
后天见!
215 诏,莫误花期(三)
走进去瞧时,却见宋与泓在窗边竹榻上卧着,脸上盖着本书,却是一册颠倒着的《诗经》。榻边有酒壶,还有歪倒的酒盅。
“泓,泓!燔”
十一轻轻推他。
宋与泓动了动,很快便坐起身来,那册《诗经》便啪地掉在地上。
他揉着眼睛抬起头,那双少了几分英武却多了几分清明的眸子便弯了弯,亮起明净的笑意,“朝颜!窠”
他站起身,伸手便揭了十一的面纱,仔细看她的脸庞。
十一道:“已经好了。”
宋与泓摸.摸那伤痕,“嗯,太医用药很小心,这痂脱落得虽慢,留下的痕迹倒也不是太明显。你得留意饮食,少喝酒,多保养,或许疤痕会淡些。”
十一淡淡一笑,“人活一世,几人能趁心如意?已有太多事身不由己,吃什么喝什么再不能率性而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有道理!这几日我吃着喝着,再不去想那什么国事政事,倒也觉得快活。”
宋与泓击掌笑着,忽又摇头,“不过你姑娘家还是得多留意。太厉害太有能耐的女孩儿本就难嫁,若是容貌不够美,只怕更难嫁!”
十一闻他提起嫁娶之事,分明尚不知晓诏书之事,遂看向那边屋子。
“如薇呢?”
宋与泓道:“她还能如何?一直病着,卧床的时候多,不大说话,不过太医说并无大碍。”
十一问:“这两天她没出去走走?”
宋与泓拍了拍自己的额,“应该没吧?何况又能去哪里?以往性子还好,这几个月病了一场,她似乎看谁都不大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