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入了宫,她忆起琼华园,多半还想着这个曾令她无限欢喜、又曾无限伤心的凉亭。
他唯一一次的回答声调很平淡,平淡到干涸,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正如素日冷峻沉静、淡看风云的南安侯;但他答的这几个字委实简单,简单得像初坠爱河的乡野小子坦白到近乎痴傻的表白。
小珑儿听不大懂,只觉听得鼻子发酸。
回去学给齐小观听时,齐小观也觉得他的回答平平无奇,只是心头不知不觉间便揪痛起来。
他默默看着小珑儿,将她拥到了怀里。
世界如此残忍,多少人不得不继续他们看起来花团锦簇的苍白人生,而她还在他的怀里。
他已知足。
----------有对比就有幸福----------
齐小观未必明白韩天遥所想,却深知师姐伤人心的本领。半吞半吐地说了些韩天遥的事,他叹道:“师姐,你真把他害惨了!”
十一默然听着,懒懒地饮着酒,然后对他所述嗤之以鼻,“他当日设局算计我,无非是赌我事后念着跟他的情谊不去计较。可既然把我押上去赌了,就得做好我计较和报复的准备。如今你便可告诉他,若这算是一场豪赌,天时地利人和都算上,最后的结局就是……他输了!不肯愿赌服输,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她看向齐小观,“要不然,也送套女人衣裙给他?”
“……”
齐小观许久才道,“师姐,我觉得那些男人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十一认真地点头,“我也觉得。明明娶妻纳妾更适合我,为何他们会想着娶我?”
齐小观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为所有喜欢过师姐的男人们点根蜡烛,以示最真诚的哀悼。
----------有的女人是罂粟----------
帝后举案齐眉、后宫一片祥和时,边境再次告急。
原来被一再敷衍的靺鞨人终于忍不住,开始以小股骑兵***.扰边民,且来去迅捷如电,楚军每每不及阻拦,边民死伤不少,粮食财物更被洗劫一空。
见云太后还被十一撺掇着不肯出犒师银,施铭远大是不满,在朝堂大发雷霆,令云太后、新帝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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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愉快!后天见!
230 误,愿赌服输(三)
几乎被逼得当场要下旨时,竟出乎意料地开始有大臣站出来,虽不敢驳施铭远的话,却指责靺鞨蛮子在和期谈间还在对楚用兵,可见并无十分诚意,便是给了犒师银,恐怕也难以满足魏人狼子野心,更为他们的得寸进尺添了兵马刀戟,实与割己肉喂饿狼无异。
正议论纷纷之际,那边太庙礼官匆匆来禀,言道太祖牌位忽渗出.水珠,仔细擦试时发现竟是鲜血。再抬头细看太祖画像上,却见太祖双目也正涌.出泪水来,连忙过来禀报。
众人惊愕之际,宋昀已叹道:“遥想太祖皇帝一统乱世,文治武功何等赫赫,莫非瞧见我等子孙不肖,居然受蛮人挟制,处处被动,所以失望流泪?”
群臣听得不由议论纷纷,已有不少人开始附和宋昀意见,施铭远也不由一时踌躇。
随即便有大臣提议让司天监联合礼部查清此事,若属实自然得宋昀亲往致祭谢罪。
宋昀便向施铭远道:“既如此,且让他们细查查,或许有人故弄玄虚呢?”
施铭远听宋昀说出他的猜疑,连忙应了,顺势道:“尽快查了,才好确定北魏之事如何处置。籼”
宋昀道:“施相言之有理。”
他又向帘后云太后道:“母后,儿臣近日也亲去一次净慈寺吧?或者寺中高僧能对未来之事指点一二。”
云太后听到净慈寺,心头揪了揪,“也好。带着颜儿一起吧,她对那里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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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中秋刚过,宋昀便带了谢璃华、十一微服前往南屏山。
南屏山的净慈寺历来高僧辈出,深得历代帝王看重。当日宁献太子宋与询择妃,云皇后委决不下,便曾遣宋与询到净慈寺行香求签。
宋与询便是在此地设下计谋,只作被人谋害,试探出了小朝颜的真情。
当日为寻找宋与询,十一带着凤卫差点将小小的南屏山翻过来,自然对那里熟。
待行过香,宋昀、谢璃华去找主持说话时,十一便走出来,沿着寺后石阶向上走着,也顾不得欣赏一路玲珑怪石,只行至半山腰一处平台上,向东面的一处竹林观望。
当日,宋与询便是在那里设计了十一,然后从竹林中走出,悲喜难辨地凝视着她。她记得在她惨痛之中抱住她的那双手的熟稔温度。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竹林依旧,那个人却已灰飞烟灭,再无踪影。
从最初的绝望欲死,到后来的醉生梦死,再到如今麻木如死,只敢遥看竹林凭悼,十一不晓得这是进步还是退步。
十一不觉又将手握向腰间的酒壶,旋即松开。
竹风依依,仿若那人依然在风里徘徊,始终不曾离开。而他自然是不愿她烂醉如泥。
可也许,他已经认不出她如今这清瘦憔悴的模样了……
十一叹息一声,忽见前方山坳间隐有一缕青烟袅绕而起,忙凝了神,转身欲走时,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她再不料竟有人在这山野之地无声无息侵到身后,不觉大惊,忙握住画影,方定睛看时,竟是韩天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