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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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凉玉曾经嘱托啼春给郑家安插眼线,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信誓旦旦要将吃过的亏全都还治其人之身。照理说,暗线才埋下一个月,尚在危险期,不宜动用,可是此刻她顾不得许多,把啼春唤来,惊动了上下十八个暗线,打探郑袖的近况。
谁料到这郑袖就是魔界的三世子朗月?听说魔君须玄偏宠幼子,偏宠得十分明显,连夺嫡都没必要,以后整个魔界,势必要落到朗月手上。可是这明明是她与温玉间的的恩怨,怎么连魔界的人都要横插一脚?
她愈发愤慨起来,在心里将那闲得发慌的朗月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才一个月,春山教那十八个眼线还没有侵入郑家内核,没打探到什么要紧的消息。只有一个叫莺莺的侍女,顺风耳,竟是隔了门偷听来一条情报:郑袖三日后要进宫去一趟,排场极大。
啼春听了,气得吐血:“老太太,这哪算什么情报!咱们也收到宫里的请帖了,三日后,到翊坤宫九真殿去赏宝,但凡是有点身份的命妇,三日后全都要进宫。”
凉玉想了片刻:“翊坤宫九真殿?赏什么宝?”
“听说最近得了一个宝贝,不知道是陛下从哪儿搜罗来的,半人高的一朵山茶花,全是用小粒的水晶聚成的,据说见过的人无不震撼。贵妃便提议,要让皇家命妇们都见识见识天威。”
“请命妇,郑袖干什么去?”
“只请命妇,还不是因为陛下吃心,害怕贵妃的美貌让别的男人看了去。可郑袖是贵妃的亲弟弟,年纪又小,闹着要见一见姐姐,总还说得过去吧。”
凉玉想来想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朗月那张笑眯眯的脸——他对她倒是毫不避讳,省了她好多猜测,看上去也并不急于至她于死地。可是她还记得,那一筐子追魂石是他送来的,差点让她魂飞魄散。
还有,本该属于他的混沌,现在,在温玉手里。
凤君说过,混沌此物,可粹天地之恶,蒙蔽万物本心,它在一天,华蓉就一天不会认主。
郑贵妃是郑袖的姐姐,跟魔界三世子朗月并无真正的感情,他这么急着要去,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翊坤宫九真殿上摆着的那朵古怪的大花,又跟她有什么联系呢?
她挑了帘子,直挺挺地躺回床上,许久,帐子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凤君,我大约知道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梦见皇帝和郑贵妃了。”
“想必是引魂曲生效了。”凤桐伸手接住飞来的芳龄,眼神幽深,“你就是那朵水晶山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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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郑贵妃(上)
天气晴朗,应侯府外的车驾早早备好,马车的轮轴在阳光下闪着光。啼春替萧氏挑了车帘,小凤扶她上了马车。车驾是松木做的,里面很宽敞,铺着舒服的紫色呢绒软垫,中间还有一张小桌,四边垂下流苏,可以坐四五个人。
推月已经在车上坐着,她的脸色蜡黄,眼泡虚肿,上了点胭脂也没能遮住这憔悴神色,远没有上一次见面看起来那种精干。
应侯府女眷就那么几个,宫里想破了脑袋定来定去,最后拟定了萧氏和三小姐拨月。大小姐云推月刚有孕两个月,这些日子正在闹孕吐,听说她一丁点油烟味都闻不得,即使是厨子以最清淡的手法烹饪,连油星都不沾,她还是觉得有油烟味,一吃饭就吐得厉害。
消息递过来之后,萧氏与小凤耳语了几句,大笔一挥,竟然要求换推月随行进宫。
鸣夏有些犹疑:“可是大小姐她不舒服,万一……”
萧氏坚持道:“宫里的吃食都是提前备好了盛上来的,中间轮换好几次,不可能再有油烟味。”
云推月听闻要进宫,也格外兴奋,坚持强撑身体参与,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推月见凉玉上车,急匆匆地起身想要见礼。
凉玉扶着她的手臂坐下,劝道:“你有身子,别说是跟我,就是一会儿站在那翊坤宫前,也无须这样拘礼。”
推月仍然正色推辞:“孙儿怎敢这样矫情?”
凉玉不爱应付她那一套,可是看她那一脸病色,又觉得于心不忍,转言道:“很快我们应侯府上就会有一个更小的小家伙了。”推月闻言也微笑起来,兴致勃勃地谈起孩子,女人的母性总是天生的,又淳朴又深沉,抛却了所有的利益计较,一路上反倒相谈甚欢。
本朝兴琉璃瓦,翊坤宫是天子宠妃的寝宫,气宇轩昂的的宫殿外周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巍峨的宫殿仿佛蛰伏的怪兽,雄踞在蓝天之下。
大殿内衣香鬓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诰命夫人,背后跟着一水儿的年轻婢女,三三两两相携而行,手里捏着帕子,笑容满面,满头的珠翠晃花了人的眼。
凉玉携着推月进来,后面缀着凤桐,大殿之内,两列一十二个蓝衫的宫女齐声见礼:“见过侯夫人,见过大小姐。”凉玉微微颔首,一抬眼就看见一群徐娘半老的夫人堆里立着目光灼灼的朗月,他正盯着她笑:“你总算来了。”
推月有些疑惑,看了看朗月,又看了看自己的奶奶,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二表舅”。凉玉轻咳一声:“郑公子也来看花?”郑袖一身朱红圆领袍,端端立着,笑着回道:“在下来看贵妃娘娘和老夫人。”
大殿里这么多人——她立即警告地瞪过去。
好在郑袖瞥见站在推月另一侧的小凤正笑着看他,立即收敛了,没再口无遮拦。
众人入殿,在宫女的指引下一一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