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好奇又惶恐,一时间心乱如麻。
萧氏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捻了一枚白子,落得轻轻松松:“我们家老二,性子柔中带刚,近些年来,虽然愈加柔顺寡言,其实骨子里是更凌厉了。”
他心中触动,竖起耳朵听着,只见萧氏用手势示意他落子,他一心二用,手有些抖。
萧氏一面不动声色围他,一面笑道:“三公子审慎,对拂月若是怀了同情之心,那并非合适人选,此局过后,自当回府去。”
她说得轻易,倒像是朋友间的调笑,毫无长辈架子,他只觉得背后生出一层薄汗,黑子在手里转了两转,才决绝地落在棋盘上:“玄云也曾想过此问,但没有尽数理清。同情是有,是在识她之初,现在仍有,但并非全部。”
他答得有些绕口,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不禁有些紧张。
萧氏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三公子所言发自肺腑,你若说半分同情没有,老身反倒会觉得虚伪了。”
她说话如此直率坦诚,出乎他的意料。萧氏看着棋盘,但笑不语,她棋风诡谲,转眼又轻飘飘地将他围了,“先前在芷兰行宫,三公子曾经替朗月求情……”
他有些赧然:“玄云不知小凤姑娘毫无此意,多有得罪。当时听得兄长剖白,勇敢坦诚,自觉惭愧万分,所以……”
“倘若是你,你愿意吗?”
郑衬一双眼睛明亮:“我听了兄长所言,幡然醒悟,现在,玄云绝不会再回避真心。”
白子的杀气渐显,步步紧逼:“我了解老二,知道那是个从一而终的傻姑娘,可我不了解三公子,怎知三公子真心?”
郑衬有些急了,脖颈上青筋暴起,许久,化成苦涩一声叹息:“如有机会,玄云……以行动证明。”
黑子颓势已显,这一局,他下得大汗淋漓还不得赢。
萧氏轻轻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赞同,他持子僵在原地,心内踌躇,不敢轻举妄动。
“老身不奢求三公子真心永不变,但你既招惹了拂月,就要负责到底。我云家女儿,不做他人弃妇。”
郑衬急道:“我又怎会弃她?”他咬牙道,“玄云愿意娶拂月做平妻,一生一世,倾心相待,再无其他妻室。”
凉玉听到这句,心中终于有片刻动容,但脸上仍是淡然:“若你家族干涉呢?”
“玄云自己做主,不许他人干涉。”他面露少年人的傲气,又有些脸红,低声道,“老太太的条件,我……我答应。”
凉玉狡黠一笑:“三公子输了。”
她环顾四周,时间算得早了些,竟然还需要等。
那少年看着棋盘,又紧张又不敢擅自询问的样子,实在是看得人心中发急。
啼春终于破门而入,急匆匆喊道:“老太太,不好了!二小姐、二小姐跳进湖里了!”
郑衬面色煞白,立即站起身来,不待她说话,人早冲出门去了。啼春反应最快,立即给他让了半个身子,待疾风擦过,忍不住跟凉玉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