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爷作势问柳檀云:“云丫头,如何叫她们将功赎罪?”
柳檀云道:“咱们家就只能给这几个人银子花?”
柳老太爷笑道:“说得是,咱们家有的是银子,何必非要将银子给了她们花。既然她们不乐意来咱们家领银子,咱们家就将银子给了别人就是。”说完,抬起头来,对着吕氏就没了笑意,道:“都撵了,换了新人。”心知吕氏再换人,也定是受了柳太夫人、戚氏等人的胁迫换汤不换药地弄些不服帖的人来,就道:“若是选人的管事选不了好人,就将管事也换了。日后莫要叫我知道还有人连蒸鲈鱼都不会做。”
柳太夫人道:“你这话倒是轻巧,都撵了人,谁来煮饭?”说着,又想起这几日自己筹谋之事,不敢此时与柳老太爷针锋相对,以免叫他此时就对顾家不耐烦,心想随柳老太爷说什么吧,弃车保帅才是正经。
柳老太爷道:“若寻不到人,就叫两个儿媳妇轮流进了厨房。这才是真正的节俭持家。”
吕氏敏感地察觉到柳老太爷对自己的不满,忙答应了。
柳檀云笑道:“祖父,这会子定会有人会做那蒸鲈鱼了吧?”
柳老太爷道:“谁不会就不给她银子花。”说着,就领着柳檀云出去,扭头对吕氏道:“先叫府里会煮饭的媳妇帮着做两日饭菜,如今就不用了门外那些没用的东西。”
吕氏答道:“是。”
柳老太爷又拉着柳檀云向外去,待到了外头,蔺婆子等人畏惧柳老太爷,都跪着不敢说话。
柳檀云望了她们一眼,见她们一个个心有不甘,嘴角勾起一抹笑,成王败寇,有那胆子跟旁人胡闹,输了的话有本事就报复过来,没本事就受着。
等着到了自己书房,柳老太爷在椅子上坐着,见柳檀云探着身子打量他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就问:“为何要鲈鱼的时候不叫你母亲替你去要?”
再怎么样,厨房里的婆子也会给吕氏一些颜面。
柳檀云笑道:“万一母亲不在家呢?”瞥见柳老太爷桌上写了句“老来多忘事”,不由地就想起下半句“唯不忘相思”,暗道柳老太爷未必是个好夫君,但这不妨碍他做个好祖父。想着,心里又感激柳老太爷方才护着她。
柳老太爷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笑道:“你比你母亲强,她就不知道这个道理。”
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僧佛都不在家,难不成就任由人欺负了?还该自己镇住了那群人。
柳檀云瞧见柳老太爷仰头大笑,暗道果然柳老太爷年轻时上沙场,老了也不服输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处事干脆利落的人;因见自己揣测对了柳老太爷的心思,柳檀云对下头的事就胸有成竹了。
待吕氏、小顾氏亲自送了饭菜过来,柳老太爷就留了柳檀云一起吃饭,随后又很有兴致地教她识字。
临走时,柳檀云对柳老太爷道:“过两日我跟祖父钓鱼,好不好?”
柳老太爷笑道:“我就不信你这丫头片子有那耐性去钓鱼。”
柳檀云笑着伸出手掌,道:“君子一诺!”
柳老太爷闻言,伸手在她掌上拍了一下,笑道:“君子一诺!”
柳檀云嬉笑着,却不将手收回来,举着手掌道:“祖父要保护我,好不好?”然后又接了一句“君子一诺”。
柳老太爷的瞧着她笑嘻嘻的奸猾模样,不由地就觉得好笑,暗道自己早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没有个孙子,能有个机灵的孙女也好,笑道:“好。”
柳檀云见柳老太爷答应了,心想柳老太爷千万记着他的话的才好,不然她就死定了。
9饿死事小
直到傍晚,柳檀云才从柳老太爷书房里出来,待进了角门,到了后头自己院子前,就见画扇过来说:“夫人请了姑娘过去说话。”
柳檀云心里猜着吕氏能说些什么,便随着画扇过去了,待过去之后,只见吕氏并不理会她,正与戚氏的陪房管婆子说话,听着意思是吕氏求戚氏指点厨房里厨役的人选,戚氏只说由着吕氏做主,于是吕氏就请了管婆子来商议厨房里该择了谁进来。
柳檀云瞧了眼吕氏,一时间恨其不争起来,暗道将国公府把持住,待十三年后柳太夫人过世,二十几年后柳老太爷过世,早将国公府里的人换成自己的,便是柳仲寒袭了爵位,小顾氏若要将人换一遍,也要花上几年功夫。瞧着吕氏是有意将自己冷在这里,柳檀云不耐烦久留,转身就走了。
吕氏早瞧见柳檀云进来,不过是有意装作没看见,一心要叫柳檀云知道她的厉害,此时瞧着柳檀云擅自回去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暗道自己怎就生了这么个天魔星,就叫她来气她。
管婆子见吕氏脸色越发不好看,心里道声:该!然后面上笑道:“二姑娘瞧着很讨老太爷喜欢呢。”
吕氏笑道:“哪有,她那个性子哪里会讨人喜欢,不过是她硬缠着老太爷罢了。”又道:“我年轻,先前弄出一群人叫老太爷不喜,如今管嬷嬷可得帮我仔细挑挑人。”
管婆子忙说不敢,却又跟吕氏说起哪家的人好。
待管婆子回去后,吕氏就叫人再去喊了柳檀云来,等一会子柳孟炎先回来了,就将今日之事跟柳孟炎说了。
柳孟炎皱着眉头道:“我成日不在家,你怎就不好好管教管教她?就由着她胡闹?”
吕氏一噎,随即道:“我何曾不想管教了她,只她那个性子,实在是……”
柳孟炎冷笑道:“性子?还没成人就先有了性子,旁的事你暂且放下,如今且要将她那性子给我拧过来。”
吕氏只得低头答应着,心里想着如何才会叫柳檀云怕了她。
那边去唤柳檀云的丫头锦屏领着丫头小一来了,小一隔着门帘子给屋子里吕氏夫妇问了好,然后忐忑地道:“姑娘说,若是夫人有事,她就不来搅扰;若是夫人没事,定下时辰,她收拾妥当了就来。”
小一的话落下,一个杯子就重重砸在帘子上,隔着帘子摔在小一腿上。
小一慌忙跪下,道:“这是姑娘叫奴婢说的。”
柳孟炎在屋子里冷笑道:“荒唐!好尖利的牙齿,她爹娘请她说话难不成也要写了帖子不成?”又道:“她一个毛孩子哪里会想到这些话,定是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教给她的。”
吕氏见柳孟炎动怒,心里幸灾乐祸起来,暗道柳孟炎话说得轻巧,就叫她将柳檀云的性子拧过来,如今可叫他自己个见识到柳檀云是什么性子了,问了身边画扇时辰,就对外头小一道:“酉时二刻,请了姑娘来说话。”
小一答应着,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柳孟炎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转,暗道自己不能叫个黄毛丫头激怒,吸了口气坐下后,就道:“过些日子我去将表侄子接回家来,你先将屋舍准备一下。他年纪小……就叫他住在你屋后吧。”
吕氏听柳孟炎这话,心中不由地一刺,暗道接了个男孩回来,像是什么话,于是笑道:“那表侄子也才五岁吧,将人家接回来,他家里人可乐意?”
柳孟炎道:“你不是不知道欧家如今没人了,咱们乐意照看着他,欧家人还巴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