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唐玄宗 赵扬 3071 字 1天前

座中诸人眼观李白果然为酒中性情之人,心中也乐开了花。李适之说道:“今日太白入席,当为席上增添异彩。你嗜酒也就罢了,还有另外一种身份,我辈就自叹弗如了。”

李白问道:“敢问其详?”

李适之道:“贺公近来饮至半酣,最爱吟咏《将进酒》与《蜀道难》二诗,且吟咏之时常常叹道:‘此诗哪儿为凡人所写,分明为天上谪下的仙人所作嘛。’太白,你未入京时,我们早将你视为‘谪仙’身份。”

贺知章接口道:“是啊,‘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月夜,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诸位请听,虽屈子再生,能有如此佳句吗?分明为‘谪仙’嘛。”

李白起身团团一揖,说道:“李白能得诸君错爱,实幸甚无比。”

贺知章道:“太白入京尚未到寓所吧?晚间就在老夫客房中安歇吧。我们废话少说,且请入席开饮吧。”

贺知章就推李白坐在主宾之位上,李白也不推辞,于是坦然而座。是夕聚饮至晚方散,个个大醉而归。这八人日后辄聚辄饮,被京中之人呼为“饮中八仙”,并为他们排出了座次,且有赞语。

一仙贺知章。赞曰: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二仙李琎。赞曰: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三仙李适之。赞曰: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四仙崔宗之。赞曰: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五仙苏晋。赞曰: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六仙李白。赞曰: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七仙张旭。赞曰: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八仙焦遂。赞曰: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阔论惊四筵。

宴酣之际,李白忽然想起了王维,遂向贺知章问询其踪迹。贺知章道:“有些不巧了。王维刚刚被授为侍御史,须四方巡边,他若从东向西走动一圈,两年内能回京就不错了。太白既已入京,终有见到他的时候。”

李白顿有怅然之意。

这日,李林甫入宫求见李隆基,照例事无巨细地细说一遍。李隆基见李适之未曾随行,即问李适之何在。

李林甫并未回答,只是以笑作应。

李隆基道:“莫非他昨晚吃酒太多,以致还在大睡?”

李林甫微笑道:“李左相向来性情洒脱,其性之所以,亦属正常。”

“哼,他若为散官,或者为庶民,自可快意酒池肉林之间。他现为左相,哪儿能如此散漫?李卿,你年长于他,须多有训诫。”

“臣遵旨。”

“嗯,你刚才说韦坚凿渠及广运潭之时,因多侵民间坟墓,由此招来民怨沸腾,果有此事吗?”

“此为京兆府的奏书中所言,是否属实,尚需核实。”

李隆基沉思片刻,既而言道:“韦坚凿渠潭之时,其工期甚短,应该有欺凌庶民的时候。李卿,若民怨沸腾殊非小事,昔日赵履温强拆民居,最后竟然被长安百姓生食其肉,可见民怨事大。这件事儿要认真核实一番。”

“臣遵旨。臣速让京兆府核查,并让御史台派人前去督办。”

“嗯,你瞧着办吧。对了,昔日悖逆庶人所修的定昆池现在何用呀?”

其所说的悖逆庶人,即为安乐公主。

李林甫道:“禀陛下。那定昆池昔为悖逆庶人私有,悖逆庶人被诛后,定昆池已如昆明池一样成为公共之地,人们可以入内游赏,更有当地村民以捕鱼为生。”

“好好的一个池子,任由杂人出入,实在可惜了。”

“陛下所言甚是。臣听说定昆池自从成为公共之地,从此无人修缮,池中房舍破败无比;就是那池水也无人清淤,水流变缓且有臭味。”

“也罢,你派人前去接管定昆池,不许闲杂人进入,另要疏通水道,将房舍好好修缮一遍。我记得池中岛上甚阔,将《霓裳羽衣舞曲》搬到那里表演,更显其妙。”

李林甫得知皇帝的这个心意,又禀道:“待定昆池修缮之时,可让那李龟年前去督造。将作监之人皆不懂音律,须有擅律者督造,方称其妙。”

李隆基脸上露出微笑,说道:“如此甚好,你速去办吧。”

李林甫回到中书省衙内,派人将吉温、罗希奭唤来面授机宜,说道:“你们此次奉旨查案,明白其中的轻重吗?”

吉温道:“恩相刚才说了,那韦坚毁人坟墓,由此引来民怨沸腾,小人定会多找人证,以指证韦坚。”

罗希奭看到李林甫闻言没有吭声,知道吉温未说到李林甫的心坎之上,遂说道:“恩相谋虑远大,小人难知其中轻重,乞恩相指明。”

李林甫阴恻恻说道:“嗯,我知韦坚近来在曲江之侧造新宅一座,其美轮美奂,所耗财货甚多。韦坚发人坟墓,人证当然越多越好,然其财货来源何处?凭其俸禄断难维持,这来源就需好好查一查。”

二人此时恍然大悟,吉温道:“请恩相放心,别说韦坚有贪赃行为,他就是没有,我等定使出百般手段,要查他个人仰马翻。”

李白第二日酒醒之后,即在贺知章相引之下入玉真观拜谢玉真公主。礼毕之后,玉真公主笑道:“此前贺公曾言太白先生为‘谪仙’,我观先生之诗,果然有飘然之风,今观真人,果然仙风道骨,不枉我向皇兄引荐一番。”

李白急忙躬身再谢。

贺知章道:“太白昨日入京,即入敝宅畅饮一回,令诸多酒友大呼畅快。公主呀,太白此前专爱漫游访道,不肯入京面圣,实为遗憾啊。”

玉真公主道:“贺公最爱聚饮论诗,其实骨子里最具道法精神。我之所以敬重贺公,实缘于此。人若有了旷达心境,是否入观为道士,其实无妨。”

贺知章拱手道:“玉真公主修道弥深,已臻化境,老夫最为佩服。老夫这些日子倒是萌生了入观为道的心思,说不定还要请公主在圣上面前说项玉成呢。”

玉真公主微笑一下,不予作答,转问李白道:“太白先生入京之后,尚未有驻足之处吧?”

李白道:“昨日酒醉之后,仅在贺公宅中客房权歇一晚。”

玉真公主道:“我有别馆一处,常常留居同道之人。若太白先生不嫌简陋,可在别馆歇足。这里离贺公宅中不远,你们大可常常聚饮赋诗;若先生闲暇之时,也可入此观与我探究道法。”

李白长揖道:“恭敬不如从命,李白再谢公主之恩。”

玉真公主目视贺知章说道:“贺公,时辰差不多了,你可携太白先生入见皇兄。你们不用大兜圈子,从此复道前往兴庆宫距离最近。”